果然没过几天,皇上便下了一道赦免刘妙的圣旨。
圣旨上一如夏东珠所说,蓝瑛郡主在南疆戴罪立功,并未与安国公同流合污,保护了‘春来城’的百姓,于江山社稷有功。
皇上便以阿玺公主并不追究蓝瑛郡主血洗公主府的责任,依旧保留她郡主的封号。
时间正好在刘妙与夏东珠约定的十天之内。
刘妙进宫谢恩,却突然爆出一个惊天大秘密。
她说阿玺长公主欺骗了青城王,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而是萧玉翀的。在前往南疆的船上,阿玺长公主就答应嫁给萧玉翀,并由她见证,二人在南疆私下完婚。
刘妙进而恳求皇上,召萧玉翀回京,恢复其皇子身份。
她言词凿凿,殷切诚恳,里里外外的表现,都装着不知萧玉翀的真实身份,一直当他是皇上的儿子。
皇上当时惊得就从龙座上摔下来。
为了皇家颜面,他一直未曾对外宣布萧玉翀不是他亲子,只是借机把他贬为庶民,赐母姓,就当从此割断与他的父子关系。没想,竟出了此事。
而当初阿玺长公主被劫持到南疆时,天下确有传闻,说她答应嫁给萧玉翀。
而此时阿荆失忆了。
皇上突然忧心忡忡。
夏东珠得到消息,也是惊得一时回不了神。
夜枭暴怒,拿过剑就往外冲,“公主,我去杀了刘妙那个不知感恩的东西。”
“西就,拦住他!”夏东珠脸一沉。
西就也是气的不行,但还是拦住夜枭,“你不要冲动,如今护好公主为重。”
夜枭气的一跺脚,“他娘的刘妙,恩将仇报,公主,这次绝不能放过她。”
夏东珠已缓过神来,“此事有蹊跷,让我好好想想,你先不要冲动,目前咱们最好以静制动。”
从传出来的消息看,刘妙看似处处为萧玉翀绸缪做打算,甚至不惜拉她上位。可是以她对刘妙的了解,她算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
况且得罪了西羽,她一样没有好下场。
但是这一次,刘妙竟敢污蔑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能轻易被原谅。
夏东珠手里抚摸着青色瓷盒,此刻倒有些犹豫了,这颗药丸到底要不要给阿荆服用呢?
“公主,王妃过来了。”夜枭走进来,冲着夏东珠低声一语。
夏东珠精神一振,慢慢扶着桌子站起来,“让我们的人尽快找到萧玉翀,看看刘妙是不是被人要挟……”
夜枭脸一沉,“是。”
青城老王妃提着裙子急火火地跨进屋。
“母亲。”夏东珠挺着大肚子温柔唤一声。
青城老王妃站定,细细观察她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她暗中松了口气,急忙对着身后人叮嘱,“你们都出去,我要与公主说会话。”
云姑姑和夜枭等人一起退出屋子。
“母亲也是听到那些风言风语了吗?”夏东珠率先将此事说出来。
青城老王妃脸一沉,哼一声,“萧玉翀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染|指我孙子?我们青城王府可不是好惹的,阿玺,那个蓝瑛郡主上次血洗公主府,你宽宏大量放过她。如今她却恩将仇报变本加厉污蔑你,这种人,不能再留。你不必出面,此事由咱们青城王府来做。”
夏东珠听了一愕。
一向柔柔弱弱心地善良的老王妃,此时是真的被逼急了。
夏东珠微微一笑,“母亲,稍安勿躁,切莫中了他人的圈套。”
青城老王妃见她如此淡定的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人都骑到咱们头上来了,你还要忍?这可关乎我孙子的名誉,他们就是欺负阿荆失忆了,不能为你证明……”
青城老王妃说着便红了眼睛,“真是岂有此理,以为我儿子失忆,就能欺负我的媳妇和孙子,当我们青城王府是吃素的吗?一个蓝瑛郡主也敢如此叫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此事绝不能善了。”
“母亲相信我吗?”夏东珠问的一语双关。
青城老王妃眉一皱,“瞧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的真真儿媳,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夏东珠心里踏实了,笑着握住青城老王妃的手。
“母亲若是相信我,此事便都交给我处理。蓝瑛郡主敢这么做,绝不简单,或许有隐情。母亲先不要生气,我们以静制动,先观察各路动静看看……”
青城老王妃性子单纯,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她疑惑一声。
“各路动静?难道还有其他人推波助澜?”
夏东珠沉定地点点头,“我怀疑有人要在京城搞事情。南疆生变,夏大将军并未抓住安国公,如今夏南宇在南疆掘地三尺抓他余孽,有人怕是待不住了……”
青城老王妃脸色一变,“公主的意思,安国公已经来了京城?”
夏东珠眉眼沉沉,“阿荆失忆了,恐怕许多人都想在这上面做文章,我们自己先不能乱了阵脚。至于我肚子里的孩子,待他出生,母亲若不放心,可以为他与阿荆做亲子鉴定。太子妃手里应该有司马老神仙制作的药水,一验便知。”
青城老王妃一听就生气了,“瞧你这孩子说的,我何曾怀疑过你?我这么急匆匆赶来,倒是怕你想不开,是来给你撑腰的。”
夏东珠一听心里一暖。
“有母亲这句话便够了。况且经历那么多,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医娘了。有人敢污我,我父皇也是不会答应的。”
青城老王妃一听终于放下心,她轻声一叹,心疼地看着夏东珠。
“只是又让公主受委屈了。”
“辱我者,我必定千倍百倍讨回来,不算委屈。”
青城老王妃咧嘴一笑,放心地离去。
蓝瑛郡主之言一夜间便在京城传疯了,人人闻之变色,整个京城一片哗然。
青城王府再一次被抛上风口浪尖。可不管外面怎样的风云诡谲,夏东珠依旧处事不惊。
难得,萧长荆也咎然不动,并未过来质问她。
这么劲爆的消息,竟然在青城王府并未激起任何浪花。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夏东珠正坐在桌前为孩子做小衣衫,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吵嚷,是西就的声音。
“圣女请回吧!公主没时间见你。”
院子里,阿琪娜尖锐的嗓子叫嚷着,“公主是没脸见人了吧?做下如此龌龊事,还赖在王府不走,真不要脸。”
夜枭一下子从房檐上飞下来,拿剑架在她脖子上。
“若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一剑削了你的脑袋!”
阿琪娜更是嗤笑不已,“公主这是心虚了,纵使恶奴行凶,有本事,你砍啊!看殿下会不会将你们逐出府……”
“你……”夜枭气的脸白。
“东城,送圣女回去。”身后突然传来萧长荆冰冷的声音。
阿琪娜转过身,就看到萧长荆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东城板着脸走上来。
“圣女,请吧!”
阿琪娜自然不愿走,她扭着腰肢走过来,“殿下,你还容这个猖|妇赖在王府里不走吗?她怀着别人的野种,毁了殿下的清誉,必须赶出府。”
萧长荆面上不显,但眸子却冷到极处,“既然她如此不堪,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是来看笑话?还是想落井下石……”
“我……”阿琪娜被噎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东城也没好气,“既然殿下都发话了,圣女就别赖在这里了,王府规矩多,殿下是王府的主子,说话从来说一不二,如今还无人敢忤逆他。还请圣女速速离开。”
阿琪娜咬了咬牙,冷睇了东城一眼,随后委屈地扑向萧长荆,“殿下,你看你身边的奴才敢这样对我……”
说着,阿琪娜眼圈一红,使劲往萧长荆怀里钻。
萧长荆负手站着未动,脸上已极度不耐烦,他忍着厌恶,只低声说,“你先回去,我有事质问公主,你在这不合适。”
阿琪娜一听,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便笑着道。
“那我在‘锦松苑’等殿下。”
萧长荆一点头,阿琪娜扭着腰肢走了。
夜枭一听萧长荆是来兴师问罪的,立马寒着脸挡住去路。
“我家公主没做对不起青城王的事,殿下请回吧!”
萧长荆阴沉着脸,“让开。”
夜枭抱着剑挺了挺脊梁,丝毫不惧地与他对视,根本不让。
气氛突然有丝紧绷。
东城有点着急,看着站在夜枭身后的西就,使劲对她眨眨眼。
西就板着脸,手里握着剑,站的笔直,也没将东城的示意看眼里。殿下若是找公主的麻烦,她也不让。
“夜枭,西就,让殿下进来。”
夏东珠扶着门槛看着剑拔弩张的几人,甚是无奈。
夜枭抿了抿嘴,虽然气不顺,但终是没有忤逆夏东珠的命令,轻轻侧过身。
萧长荆跨步与他擦身而过。
夜枭冰冷的声音响在萧长荆耳侧。
“殿下,公主是我们西羽国的皇太女,身份尊贵。她的孩子,无需任何人证明。我家陛下已经发话,南萧若是容不下这个孩子,他即刻封他为皇太孙……”
萧长荆身子一僵,微顿了下脚,随后步上台阶。
夏东珠转身走回屋子,坐在桌前,又开始为孩子做衣裳,“殿下今日过来,是为了刘妙说的那番话?”
萧长荆眉心一皱,“别人说什么,我并不在乎。”
夏东珠抬起头,“那殿下是为何而来?”
萧长荆一撩袍坐到她对面,“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何让夏大将军为刘妙做伪证?南疆之事,虽然我失忆了,但皇城司有备案,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详细记载入册。”
夏东珠一哂,“殿下并不怀疑孩子不是你的?那你有没有想过刘妙为何要污蔑我?她如今如丧家之犬,有何胆敢当着皇上的面说谎?这可是欺君这罪。”
萧长荆撩了撩眼尾,“你想说什么?”
“安国公陈储来了京城……”
萧长荆倏地缩起眼眸,“你是说安国公威胁了刘妙?”
“我不确定,但刘妙绝对有问题。我前几天确实与她做了一笔交易,她想让皇上为刘家军正名,然后离开京城光明正大地活着。如今她反常地在皇上面前撒谎,肯定是出了事。”
“那她为何要污蔑你?既然是有求于你,就不该恩将仇报!况且,犯下欺君之罪,却没有逃,反而堂堂正正地住进了刘家老宅康国公府,这说不通。”
夏东珠想了想,“她这样做,只是想告诉世人她所做问心无愧,但在我看来,她是根本走不了。”
夏东珠说着,放下手上针线活,认真看着萧长荆,“就在前几日,萧玉翀约我在城外十里长亭见面,没想他直接向我要钱,话里话外都是自欺欺人地想让皇上恢复他皇子的身份。刘妙做下此事,或许也是为他。想用我和孩子,来抬高萧玉翀的身份,从而让皇上不得不再次重视他。”
萧长荆嗤了一声,“萧玉翀是安国公的儿子,皇上早就知晓,如今陈婕妤已死,他再无可能回到皇庭。”
夏东珠想到了一件事,“前几日我让夜枭寻找萧玉翀,却始终找不到他,不知殿下可否帮忙?”
萧长荆脸一寒,“你还找他做甚?”
夏东珠知道他误会了,轻轻解释,“刘妙深爱着萧玉翀,为了他,可以说做到了极致,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不要。
如今她反常地攀咬我,若是有人拿萧玉翀要挟她,她是能做得出来的。特别是现在,她不逃不躲,直接住进多年未曾住过的康国公府,说明她破釜沉舟想最后一搏。”
萧长荆冷哼一声站起来,“目前先管好你自己吧!”说完,他阴沉着脸就要走。
西就正好端着午膳走进来,热腾腾的鸡丝汤,香气扑鼻,萧长荆突然有点挪不动步,他喉头本能地滚动了两下。
西就冲着夏东珠使了个眼神。
夏东珠一笑,“要不,殿下留下来吃过午膳再走吧!”
萧长荆立马转过身,哼一声,抬脚就走。
“哎哟……”
突然夏东珠‘哎哟’一声,她要站起来,大肚子不小心碰到桌子沿,她抱着肚子就痛叫一声。
萧长荆一个旋身倏地就返回来,脸色吓得发白。
“怎么回事?”
夏东珠两手抱着肚子,有点小无辜,“肚子又大了,起得太急,碰到了桌子,有点痛。”
‘哗啦’一声,夏东珠话刚落,就见萧长荆一掌就劈碎了桌子,“明天换张新的。”
夏东珠一愕,低头看着碎成一地的木屑,弱弱地说,“殿下,其实并不严重……”
西就在旁边露出笑意,她故意道,“殿下,你就留下来陪公主用午膳吧!最近公主食欲不振……”
“好,我留下来用膳。”
萧长荆想没想就答。
夏东珠甚是无语地看了西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