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这个点,这条街依旧很热闹。
街道两旁的很多商铺都开着,门前、屋檐下,都挂着不少灯笼。
陈穆愉低头看向沈归舟,可以将她的脸看得很清楚。
她依旧闭着眼睛,安静地睡着,就像个孩子。
陈穆愉盯着她瞧了一会,柔声唤她,“沈归舟。”
怀里的人依旧安静地睡着,看上去像个乖巧的孩子。
他眼角有了笑意,只是那笑意没能晕染眼底,他又柔和地唤着她的名字。
“沈归舟。”
安静了片刻后,被抱着的人发出了一句鼻音。
“嗯。”
她还稍微动了动,真的像是睡着了下意识给出回答,还顺便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
听着她的回答,陈穆愉眼角的笑容看着更明显了些。
他一直看着她,拐到另一条街时,他看到那长长地睫毛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他在心中冷笑,果然是装醉。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平心静气地开口,“沈归舟,你现在是宁愿去酒楼里装醉,也不想回去……不想见到我?”
一直安静睡着的人,眼皮动了一下。
这种情况下,陈穆愉也没有将她放下来,说完这句话,他也不再开口。
又坚持了半盏茶左右,醉的‘不醒人事’的沈归舟睁开了眼睛。
若这里光线亮一点,会发现她的眼神有些迷离。
陈穆愉看着前方,淡声询问:“酒醒了?”
沈归舟:“……”
她是不是应该先感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将她扔下去。
陈穆愉依旧没垂眸看她,边走边道:“在想这次该找个什么借口,或者……还要不要找借口?”
“……”沈归舟摇头,“我在想……”
说了三个字又没声音了。
陈穆愉终是没忍住低头看她,就见她正微眯着眼睛看着自己,一副认真沉思的模样。
过了一会,她将刚才的话续了下去,“你刚才说那话,听着好像有些耳熟。”
“?”陈穆愉走了两步,骤然醒悟,“还有谁对你说过这话?”
这语气,对,这语气就更有熟悉之感了。
又努力回想了一番,沈归舟终于想了起来,“话本子。”
因为她的沉默,眼神已经有了变化的陈穆愉,“……?”
沈归舟用有点晕的脑袋认真回忆了一下,“对,就是话本子。但是……这些话不都是说那些薄情寡义的负心郎的?”
他为什么对她说,她又不是。
竖着耳朵听完,她疑惑地语气绕让陈穆愉脚步一呛。
偏偏她还又补了一句,“还有那些在榕树下唠嗑的大娘好像也经常这么说。”
在白歌镇的那小十年,她经常坐在榕树下听那些人唠嗑,她们谈得最多的好像就是男人。
还就是这个语气,不能说一模一样,但神似的很。
“沈归舟。”
陈穆愉咬着牙喊她的名字,尽量让胸膛起伏的不那么严重。
“嗯。”
不像刚刚的装死,她很响亮地回了他一声。
“你是在暗讽我就像那深闺怨妇?”
“……”已经有些晕的沈归舟被他这么一说,清醒了些,立即摇头,“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陈穆愉顿时有了种心梗之感。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沈归舟,你还有没有良心?”
沈归舟看着他的双眼好像蒙上了一层雾。
陈穆愉刚想驳斥,就见她眼神不对。
“你真醉了?”
听到醉沈归舟有反应了,她迟了几个呼吸,道:“我……没带银子。”
“什么?”
她声音有点含糊,陈穆愉没听清楚。
沈归舟眼睛眨了一下,不大情愿地说:“我没有银子。”
这次出门,银子都在雪夕那。
陈穆愉:“……”
这次他听清了。
沈归舟又补了一句,“我早跟你说过,我没带银子。”
带着醉意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抱怨。
陈穆愉脚步一滞,所以……这……怪他?
看着她的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怪他,怪他没有早点来给她结账。
“你没银子,你喝什么酒,你还喝那么多?”
沈归舟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以为我想喝那么多,我不喝多,怎么会醉。不醉的话……他们岂不是知道我吃白食了。”
陈穆愉怔了一会,理清楚她这个‘逻辑’后,差点被她的理直气壮给气笑。
她又抱怨道:“那破酒楼,卖得肯定是假酒。”
她都喝那么多了,还是没醉。
陈穆愉:“……”
假酒还喝那么多。
这下他却确认了,她虽没喝到不省人事的程度,但也是真的醉了。
只是,醉鬼都以为自己很清醒。
他在心里叹息一声,想着她刚才的话,轻声道:“薄情寡义,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很清晰,负心薄幸,都是高看了你。“
沈归舟反应有点迟钝了,盯着他看了很久,才若有所悟地道:“你是不是在骂我?”
她说这话时,陈穆愉已经抱着她踏进南风阁。
通过门口挂着的灯笼,陈穆愉看清了她的神情。
一脸认真。
他嘴角一扯,“我在夸你。”
沈归舟:“……哦。”
知道不是骂她,她不再说话了。
知道她醉了,陈穆愉也没再说话,反正说了也是白说。
他们的身影在昏暗的灯火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看上去,有些缠绵。
进屋之后,陈穆愉先将她放上了床,才去点灯。
等烛火亮起,他再回到床边,沈归舟已经闭上了眼睛,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他看着这样的她,一时都觉得几个时辰前,他们的剑拔弩张就像是幻影。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他被气的要死,她却永远淡然。
和她的没心没肺相比,他就像是个演独角戏的傻子。
盯着她看了许久,等满屋子似乎都充斥了她带回来的酒香味,陈穆愉在心里叹息一声,收回了视线转身。
夜深了,这不是王府,也不是军营,客居的他没有找人,只能亲自去外面水井打了水来。
没有热水,他就给她擦洗了一下。
好在,这中间她都安静地睡着,没有再闹出乱子。
等收拾妥当,已经临近五更。
陈穆愉在她身边躺下,依旧没有睡意。
屋子里没熄灯,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容颜。
以前他希望自己可以多了解一点她,可当真的了解,他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
看了近半个时辰,他眼皮有些重了。睡着之前,克制了很久的手还是伸出去,将她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