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广场那边的祭祀已经结束了。
四散的村民正好听见了倾沐的话。
他们是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诋毁神只,更何况他们二人刚才在祭祀的时候还闹出了点不愉快的动静。
一时间,周遭的村民又都围了上来。
“刚才他二人站在那里我就觉得奇怪,说!是不是专门来捣乱的!”
“瞧这女子还戴着斗笠,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打断祭祀原本就是罪过,念在你们是外来者的份上就算了,你竟还敢质疑天神娘娘!”
七嘴八舌间,惹得听风很是烦躁。
他挡在倾沐身前,棕红色的瞳孔里逐渐透出不耐烦。
不过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
他倒也没显露出任何攻击性,但让他摆出一副好脸色给这些村民解释,那更是绝无可能。
“什么民风淳朴,真是聒噪!”
轻飘飘的一句话,还是让村民气到不行。
带头的男子刚想斥责,一个苍老的声音抢在了他前面。
“二位远道而来,原本来者是客,但若是在我这小村子里惹事,就怪不得老汉把二位请出去了。”
来人竟是刚才那个六十多岁的老者。
他拄着拐杖缓缓走过来。
村民似乎对他十分敬佩,自发的给他留出一条道。
倾沐来这里本就是想寻身世,如今亲眼见了这尊雕像,自然没有现在就离开的道理。
可边上这透着邪肆、一身傲骨的魔宗大将军定然不会放软话,那只能由她这个“能屈能伸”的魔尊来了。
“老人家,刚才确实是我们冒失了,在这里给大家赔罪。”
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低下头给老者做了个揖,“这天色已晚,还望老人家能收留一下我们。”
落神村并不算好客。
因为千百年来,也没几个客人。
村里更是没个客栈什么的。
何况,经过刚才那一遭,不少村民对二人的印象是极差的。
“村长,我家小,可容不下这两尊大佛。”
“我也是。”
“我也是。”
村长见村民们如此不友善,忍不住握紧手下的拐杖敲了敲示意大家安静一点。
正在这个时候,下了祭台的苏怜竟也围观了过来。
大家见到她,立马噤了声。
不少人更是尊敬的低头,不敢直视。
“二位刚才说要去对面的镇子,可我瞧着二位的模样,也不像是赶路人啊。”
苏怜这话,让倾沐无奈的撇了撇嘴。
望着她充满敌意的眸光,倾沐觉得她八成是认出自己来了。
自己能明着在这村子留宿似乎成了奢望。
正当她四处了望想办法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少女的视线。
“薛朝暮?”
只见薛朝暮一身绛紫色的袍子,淡然的靠在不远处的墙上,冷眼旁观着这里的热闹。
忆起二人分别时那不愉快的场景,少女脸色不自觉的暗了几分。
耳边忽然传来听风的低喃。
“这厮不久前救了村长,于是便在村长家落了户,巴巴的不走了。”
原来是这样。
薛朝暮这厮诡计多端。
怕救村长是假,想要留在这里是真。
不过,自己也并非不能如法炮制一下。
想到这里,少女忽然扬起明媚的笑靥,声调也提高了八度。
“薛朝暮,你怎么在这里!”
她撇开众人,直奔薛朝暮身边,脚步带起的裙摆都好像诉说着重见故人的欢快。
临近了,还拉住他的衣摆晃了晃。
俨然一副和他很熟络的模样。
“你们与恩公认识?”
村长有些吃惊。
可薛朝暮却是不冷不热的把衣摆从她手中扯出,“不是很熟。”
少女神色一滞,笑容僵在嘴角。
她隔着面纱狠狠的瞪了一眼眼前一脸冷漠的男人,嘴里却还是热情熟络。
“前不久还说喜欢人家。怎么得不到回应,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上一回,她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再也不想见到他。
薛朝暮原本已经做好了对方视自己若仇敌的准备。
可她却像是忘了一般,话里话外都只提什么喜不喜欢。
这话让原本松松垮垮靠着墙的男人忽然站直了身姿。
望着那碍事的斗笠,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丫头为达目的是能屈能伸的。
谎话编起来,脸都不带红的。
如今和自己的热络,不过是为了在村长家住下来罢了。
可自己即使隔着轻纱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就是能在脑海中浮现那张略带狡黠却又明媚的笑脸。
然后该死的没法再对她冷言冷语。
“你不该来这里的!”
他声音低沉,语调难得的认真。
“可我已经来这里了。”
倾沐早知他有事瞒着自己,可该不该来这里由她说了算,不能交给别人。
“村长,我二人确实不是恰巧路过村子,实际上我是专程来找他的。”
少女话说得糯糯唧唧,一副难于启齿的娇羞模样,倒是让人觉得这是她反悔来追情郎来了。
村长了然的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心道怪不得恩公不肯离开村子,原来是躲情债来了。
“老汉家确实还有一间空房间。”
他向来喜欢促成村子里的亲事,对于恩公的自然也愿意添把手,只是......
不知为何,众人都将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苏怜。
明明这事轮不到她开口,可大家似乎都默认了,只要她参与的事情,她便是最后定夺的人。
就在倾沐觉得这事要糟的时候,苏怜竟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道:
“那便有劳村长了。”
她虽厌恶倾沐,可如今形式倒转,她又怎么会轻易赶走对方。
那样,她的这出好戏还演给谁看?
“再过几日便是祭祀大典,届时村子不出不进,姑娘不如一起参与吧!”
她不知道倾沐为何总是阴魂不散。
但既然她来了,那便不能轻易放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