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5日,每年高三毕业生拍毕业照和办毕业舞会的日子。
季南泩没骑自行车,和余茵、季北扬一起由余茵母亲开车送到了学校。
下午两点,日头正毒辣,三人一下车就收获了比太阳还要毒辣的视线。
季南泩和季北扬的脸消了肿,还残存着未消的青紫。赵慧上午拿了遮瑕膏和粉底给他们盖住了,不细看看不出受伤的痕迹。好在是盖了点,不然怕是又要有新的流言席卷校园。
余母不明所以地从储物柜里拿出遮阳伞递给余茵,打趣道:“看来你们三个还是风云人物啊,回头率挺高。”
余茵撑开伞,在阴影下挥手跟余母告别,又说了一次:“晚上我们三个不回去吃了。”
“知道了,念叨一天了。”余母笑着升上车窗,“早点回,别喝酒,妈妈走了。”
等车彻底消失在林荫道尽头,余茵和季南泩、季北扬转身进入校园。
今天只有高三学生在,一路上许多熟面孔,往常在路上遇到了,也会点头微笑客气地打招呼,但今天却都仅限于视线交流。
三人高中几乎没有几次同进同出的,在这个敏感时刻同时踏进教室前门,本来人声鼎沸的班里突然像按了静音键一样沉寂下来。
余茵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电视剧里演过类似的情节,被人编排、造谣的主角出场时,配角们也是这样噤声的。
她毫不在意,笑了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吴枫还没到。
“还好意思笑,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
教室里原本重新响起的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被尖锐的女声盖过。
周夏晚坐在第二组最后,身边是陈容倩。她为拍毕业照特意化了妆,颇具港风美人感的浓黑眉毛和娇艳红唇,强对比度的色彩搭配让她看起来有种盛气凌人感觉。就这么出言讽刺,看起来倒还真有几分占理。
余茵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毕竟这是全班最后一次正大光明的齐聚了。上次丢了面子,下一次要想凑齐这么多人找场子,得费不少心思。
其实不止周夏晚这么想,她也是这么想的。
看余茵三人刚刚进来没有发作,一副要忍气吞声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的样子。班上围观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想过余茵会回应周夏晚,大概率又是像网上一样,摆出清者自清的态度忍过去。
可没想到余茵回头了。
班上也不是所有人都站周夏晚,一半一半。余茵前头的两人就不信她,听到周夏晚的话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拉住余茵:“别理这种人,来了半小时一直在叫叫叫,吵死了。”
余茵摇了摇头,越过许多人的视线直直地看向周夏晚的方向。她有双又大又亮的杏眼,澄清、干净,不像周夏晚那样锋利,只是平铺直述地看过去,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
然后她缓缓地勾起嘴角,笑得比她素日里更灿烂、更明媚。
——这是赤裸裸地挑衅。
我就要笑,你越不让我笑,我就越要笑。
“你!”
周夏晚猛地一拍桌子,“噌”地站起来。看那架势,像是要动手。
电光火石间,什么东西照着周夏晚的桌子砸了过去,发出石破天惊般的一声“咚”,吓得她往旁边一蹿。
——是一支笔。
没有砸中她的手,只是斜斜地从桌角擦过去,却和砸中了一样让她愤怒。
季南泩笑眯眯地站起来,客气地道歉:“不好意思,故意的。”没有半点道歉的态度。
如今,季南泩不管做什么都能成为激怒陈容倩的导火索。
“你们怎么这样!?”她大吼着站起来,和周夏湾站在一起。
“可以闭嘴吗?”又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从教室后方传来,季北扬蹙着眉面色不虞,“你们好吵。”
余茵好笑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总觉得季北扬这句话连带季南泩一起骂了。
班主任就在这时进了班,身后跟着拎着两个纸袋子的吴枫和宣传委员。
老班神色自若地看着剑拔弩张的几人,手一扬,“都坐下,站着干嘛?”
一高的老师个个是人精,常年混迹各种学校的贴吧、论坛,自然也不会错过表白墙。看他的表情就是知道了一切。
季南泩坐下了,陈容倩和周夏晚没动。
老班本不想在这个日子板起脸,此时却不得不冷下脸,神色郑重,“这个班里的学生,大多数人,今天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或许你觉得这一天不重要,但不要破坏别人的回忆。”
“大家一起走过了两年,七百天,你的同学是什么人,你自己有眼睛有耳朵,你应该自己判断。”老班眉头紧蹙,“明辨是非的能力,是人最基本的能力,听风就是雨,那叫什么,那叫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