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秦少飞就下令让城西郊外桃源镇附近的一处偏僻寺院谢绝香客,并将此寺庙改作暂时安顿身染瘟疫病者的疫所。
然后他又带着几位与代家有过交情的郎中一起马不停蹄的上了牛氓山,几日前他来此是为了劝说大当家鲁保奇让他下山对抗海贼的,而这次他却是来请二当家代川让他出山去救治病者。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我身为杏林子弟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我这就随你们下山。”
代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他在城中的几位郎中里挑选了四位作为副手,一同住到了香积寺内。
因为瘟疫蔓延速度和病者的发病都极快,才三两日的时间,整个香积寺内已经人满为患。天王殿、大雄宝殿、药师殿和东西两侧的配殿都被占用,咳嗽和哀嚎声更是此起彼伏。
尤其是最先出现症状的病者已经陆陆续续的有四五人断了气,这消息一传出去,整个台县县城内都人心惶惶。
县令范大人一向是个躲事怕事的主,他听完这消息后又果断躺回床上继续装起头疼来,压根不想管外面的那一大摊子事。
如此一来,整个县城的守城防务和安抚民心的事也自然而然都落到了县丞秦少飞的身上。
“没想到还没等来海贼,倒是让瘟疫先围攻了台县。听说这疫症很是凶猛,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现在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都不敢随意出门了。二弟他又在香积寺里亲力亲为的给那些病者诊病研究治疫药方,怕是辛苦劳累的很。”
清水村的一间小院里,一脸忧色的鲁保奇对着商徵说道。
商徵闻言后说道:“听说现在香积寺内众人的吃食都是秦大人让外面的厨娘做好了送去的,二哥这几日肯定是日夜不眠的在研究药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按时吃上东西。我方才在厨房做了些存放得住的点心,想送去给二哥,这样他腹中饥饿的时候也能顶一顶。”
“还是三妹你心细,我派人送你过去吧。”鲁保奇说道。
商徵却利落的提起篮子走出院门,她边走边说道:“不用了,现在弟兄们都在为了抵御海贼而认真操练,这里离香积寺不过二里地,我自己走走就是了”
桃源镇镇西有座廊桥,这座廊桥除了可以遮阳避雨外,平日里也会有人在此赏景、叙话或小憩。
商徵刚刚走上廊桥,她便看到这座长长的廊桥中间有两位书生模样的人正站在那里叙话。
其中一位蓝衣书生听到商徵的脚步声后,他就扭头往旁边斜睨了商徵一眼。
结果,等看清商徵的容貌后,那蓝衣书生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他立马心旌荡漾起来。
“这村姑虽然布衣荆钗又不施粉黛,却生的朱唇皓齿,明眸善睐,真是明艳脱俗。没想到这附近的村子里居然还有此等姿色的村姑,我他日若是能出人头地,定然要纳个这般姿色的小妾在家中伺候我。”
蓝衣书生丝毫不掩饰的对着身旁另一位书生说道。
“苏兄,你小声些,被人家姑娘听到了不好。”
另一位书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蓝衣书生的袖子委婉提醒他道。
可那蓝衣书生却丝毫不在意,他的脸上还露出了些狂妄之色。
“怕什么,都说娶妻娶贤,娶妾娶色。等我来年过了院试成了秀才后,我就娶个县城里的大家闺秀做正妻,再娶七八个漂亮姑娘做小妾~嘿嘿,这位姑娘倒是有些姿色,日后若是能给我做个侍妾,也算是她一个村姑的造化了。”
他说着还眼神猥琐的往商徵身上扫去,表情也有了些浅俗之色。
“苏兄慎言,你……你……”
另一位书生对他的这番言论也很是吃惊,一时间也有些无言以对。
商徵离那二人越来越近,其实方才他们的交谈声也一字不差的都落入了商徵的耳朵。
但她面色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着。
那蓝衣书生没有看到商徵脸上露出他意料之中的害羞或是尴尬之色,书生原本有些狂妄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失望之色。
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蓝衣书生瞬间觉得有些不甘心。于是他自己撇下同伴,兀自跟上了商徵的步伐。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商徵脸上露出了一个冷笑,她也正想要给这个傲慢不逊的书生一点颜色看看。
于是商徵加快脚步下了廊桥,但她没有继续赶路,而是拎着手中的竹篮走到了桥下的溪水旁。
她慢慢蹲下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帕,然后用手取了些溪水洗了洗脸。
她的动作不紧不慢,那蓝衣书生也在意料之中的站到了她的身后。
“姑娘~”
书生刚出声,商徵便假装受到了惊吓,手中的绢帕也掉落到了水面。
“你这书生做什么躲在别人身后吓人,害得我的绢帕都弄湿了。”商徵故作恼怒道。
“我给你捡起来就是了。”
书生倒是没说二话,他直接弯腰向着不远处的湖面探过身去。
商徵悄悄绕到了他的身后,瞅准时机后,商徵用力一脚将他狠狠踹到了水中。
“扑通~”
“哈哈哈~”商徵放声大笑。
“你这疯妇做什么?!我好意帮你捡绢帕,你居然赶在背后踹我?!”
那蓝衣书生狼狈又惊恐的站起身来。他不可置信的站在没过他腰腹部的溪水中,气急败坏的叫骂道。
“我为什么不敢~”
商徵丝毫不怯,她甚至又往前走了两步,冷笑着说道:“刚才听桥上那书生管你叫苏兄,台县的书院也没几家,我若是想打听自然能找到你所在的那所书院。听说地方上的提学官除了要考察各地生员的学业以外,还会考察生员们的礼仪和德行。我看你这个书生出言无状,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调戏姑娘,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如此不修德行之人居然还是读过圣贤书的,我呸!真是污了你们书院的脸面!你若还敢叫嚣,我立刻就告到你们书院和提学官那里去,让你连来年参加院试的资格都没有。那时我看你还怎么妄想着做秀才、考举人,还怎么做你三妻四妾的美梦?!”
“别、别、别!好姐姐,我……刚才是我错了,我我以后都不敢了,我发誓!方才是我不积口德,冒犯了姑娘你,我该打、该打!”
蓝衣书生见商徵口才了得又这般冷静厉害,他也知道今日自己是碰上硬茬了,只能乖乖的低头求饶。
“哼~”
商徵不屑与这样的狂徒多费唇舌,她冷哼一声后就转身继续向着离桃源镇不远的香积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