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欢乐一片,大家在异乡相处的久了,早就亲如兄弟。
方太乙见两人闹得欢实,就调侃道:“过年过节的饺子,粽子,月饼…….我们都吃过。”
看着龚长林吃瘪,詹有诚笑嘻嘻的抚掌赞同。
“哈哈,张倾可是答应过我们,只要我们考上大学,允许点菜!”
詹有诚今日穿着西服领带,阳光少年的模样,说到吃的时候,表情更是生动了几分 。
龚长林灵活的小眼睛转动了几下,嘚瑟道:
“可不光是你,这次考入容先生母校Yale大学的就有八十余人,再加上其他考上大学了,张倾得累坏了。”
詹有诚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纠结,抬眼看到龚长林坏笑的脸,顿时知道自己又被这家伙给耍了。
两人顿时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下,闹作一团。
方太乙负手而立,清秀的脸上带着和容先生如出一辙的笑意,让旁边偷瞄的女学生面颊绯红。
“公主为我等策划良多,我们切莫要辜负于她。”
刚走过来的林凯之忽然开口。
方太乙听了这话,笑容微顿,目光在林凯之面上停留片刻。
见他一向生人勿近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柔情。
方太乙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有心想要提醒,但也不知从何开始说起。
他们这将近二百来人,早先为了不让他们对陌生环境恐惧和反感。
公主不光亲自教授他们,还请了米国各种品格高尚之人来授课。
当时他们走在大街上,因为头上的鞭子,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对待,被嘲笑‘小女孩’。
时间久了,大家都有些沉默了。
甚至怀疑起自己,吃不好,住不惯,被人欺负……这些都已是家常便饭。
可每当回到理事馆的时候,和留着胡子的夫子一起大声朗读: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读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时候,每个人的双眸里都是闪着耀眼的光芒的。
没有人忘记自己的初衷,也没有人敢忘记自己的初衷。
当初在生死状上签下名字的时候,写下的那句——‘为国学习,报效祖国。’
时时刻刻的铭记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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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太乙起身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不自觉的回想起:
两年前,吴大人走后,有人就觉得自己胜利了,于是闹着要剪辫子,换洋装。
一度无法控制,日日吵闹,弄得人心攒动。
张倾就在每半月一次的聚会里,身穿了一袭简单干练的洋人衣裙。
站在满是金黄色的花园里,让人拿出提前准备的剪刀和洋装。
露出一抹鼓励的笑意道:
“诸君自便。”
留下一句话后,不顾大家伙儿的欢呼和吵闹,张倾就被理事馆的理事请走了。
方太乙见理事面上隐有怒色,就悄悄跟了过去,就听见理事同公主抗议:
“公主,此乃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和精气神儿,断不可乱来!”
张倾婷身玉立的站在那里,抬头看着高高挂在上面大淳太后和君主像上片刻,缓缓道:
“两年时间足矣,知耻而后勇,一个辫子,一件褂子在您看来是束缚,是枷锁,是可以收心的工具,是证明没有忘本对朝廷忠心的表现。”
那理事一脸理所应当道:
“正是如此,国内百姓衣不果腹,而朝廷花费巨大的钱财,可不是让他们来学习洋人穿衣打扮,吃喝玩乐的。”
末了那理事又重重的加了一句:“数典忘祖可是大忌啊!”
张倾凝视着理事良久,轻声道:“您是不满他们,还是不满我?”
那理事似乎被戳中了心思,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这个珙亲王家的公主,到了米国后,不同其他学子一起上学,反而结识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人物。
上到总统的夫人女儿下到贩夫走卒,更是有一些落魄之人常来理事馆公然寻她。
公主都能同他们交谈甚欢,甚至还注册了许多公司。
做的业务更是千奇百怪,从最开始的马车预警装置到别针回形针,药物、服饰,什么都要插一手。
每年的收入不知是多少,还回去让人带话给朝廷说了许多事情。
短短两年,留学生的人数成倍的增加。
因为支付的学费高昂,加上各国政府纷纷效仿米国,这今年送出去的留学生不知凡几。
而高昂的学费,朝廷只需出五成,余下的都由这位公主支付!
如今她更是带头破坏规矩,烫发穿洋装,并且支持这些思想本就岌岌可危的小崽子们。
想到这里,凌大人目光飞快的在张倾白皙的脖子上飘过,而后低头恭敬道:
“您是公主,代表的是大淳,是朝廷的脸面,若是您也这般,留洋之事儿早晚会付诸东流!”
“脸面不是一件衣服,一根辫子能代表的,脸面是一个国家的强大,民族的自信,百姓的脊梁。”
张倾抬手把脸上的发丝别在耳后,睨了他一眼。
目光转向另外一边的孔子像 道:
“对我,对这些孩子们来说,真正束缚我们的是故土,是日渐式微的国家,是正等着被人瓜分的壮丽山河。”
看着理事并不赞同的目光,偷听许久的张娇也跑过来了,不满道:
“凌大人,您为了国家不得已对洋人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为何还要让我们也时时感受这异样的眼光呢。难道您不希望我们的人走出去永远是脊背挺直,昂首挺胸的吗?”
张娇的话虽然直白难听,但确实触动到了凌大人的心脏。
“此事儿我无法做主,朝廷新派来督导的人,日日在我耳边告状,若长此以往,朝廷那边就要有变动了。”
他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就离开了。
张娇瞪着眼睛,傻呵呵的看着张倾,道:
“姐,能有什么变动啊,大不了向当初对吴大人那样,打包送回去呗!”
张倾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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