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熙太后的六十大寿,宴会从大寿前十日就开始。
颐园里夜如白昼,处处是悬灯结彩、寒冬腊月温室里养足的花儿都摆放了出来。
官员命妇络绎不绝,丝丝笙箫、整个京城都跟着热闹了起来。
“倾儿,感受到最近朝廷暗潮汹涌了吗?”
外面人声鼎沸,熙太后只管同自己的女儿在暖阁谈心。
这些日子,她也看出这个女儿所图了,心中既欢喜又矛盾。
张倾点头,她向来说话不会转弯,直言道:
“皇兄想要权力无可厚非,就是不知太后作何感想。”
熙太后眼神微暗,她意味深长道:
“按理说,他们弄的那个变法,确实可行,和你的政见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张倾听出她的试探和不甘,沉默等她下文。
熙太后对女儿能如此沉住气很是欣慰,轻抚了张倾的发丝道:
“宗族和世家不会同意的,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们要动孔孟学子和世袭小吏的的利益。军队的军卒可不是轻易能动的。”
熙太后捻起一颗果脯,放入口中,半晌才继续道:
“倾儿,权势真是极诱人的东西,但我也希望大淳能好的。”
张倾知道熙太后已经有了计较,这是一次旧观念和新思想的正面触碰。
这也是皇帝用来反抗熙太后的政治手段。
而这一切,张倾在做之前,铺垫努力了将近十年,没有合适的时机,她也半点不敢轻举妄动。
作为当了几十年首辅的政治家,从来到这个朝代开始。
大淳的的弊端和优势,早就在张倾心中有了清晰的表格。
这一世她身份尴尬,需要接触和学习的的东西更多,路自然走的要辛苦一些。
皇上带领的那帮维新派人士的变法,她看过也研究过。
过于激进和直白,但提出的时机却是非常好的。
正是大淳海战大胜,倭寇投降,百姓振奋的大好时机。
今日看熙太后的模样,怕是不会如此容易放手,反而是想年轻的让皇帝吃吃苦头的。
张倾垂下眼眸,突然说了一句。
“折腾折腾也好,大淳不光有勋贵世家,也有亿万百姓。”
熙太后目光在张倾身上审视片刻,“你我终归是嫡亲的母子。”
张倾抿了抿唇,“皇上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来没有找过我。”
熙太后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看模样是不想再同张倾言语了,张倾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就传来熙太后略微低沉沧桑的声音。
“无上的权势既危险又迷人。”
张倾没有停留,而是关上了沉重古朴的门,发出的“吱呀”声在园子喧闹的氛围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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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太后大寿过后,就被留在颐园养老。而德宗皇帝亲政,带领维新人士大刀阔斧的开始改革。
他们改革和简化原有的政府部门,裁撤冗官,任用维新派的学子。
鼓励私人办理西洋的工厂和矿场,更是用倭国的赔款一下子开办了几十所新式的学校。
翻译西方书籍,传播西方思想;也创立了三种报刊,更是开放言论。
训练新式军队,废除科举考试中陈腐的八股文。
桩桩件件都是张倾他们正在低调进行的事儿。
而这位年轻的皇帝,像个满腔热血的毛头小子一般,坚定疯狂。
“现在整体的气氛和大环境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
京城女子学校的礼堂里,方太乙率先开口。
周围一群人微微颔首,明明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却个个脸上带着老成。
每半月的例行聚会,在京城也保留下来了。
除了在外巡航的林凯之和去带人去找矿的龚长林,核心的几个人都来了。
“朝廷最近开始对我们这批人做调任了。”
詹有诚转动着手上的钢笔接着开口。
“张倾,你对变法的事儿怎么看。”
丁雪梅眼睛里亮晶晶的,她觉得这才是大淳正确的道路。
张倾看着一张张期待的的脸庞,思索了片刻道:
“危!”
其他人听完面色都大变,张倾翻开手中的文件。
“那三个岛屿上倭寇的人都撤离干净了吗?”
听到张倾说正事儿,方太乙他们收回心中的震动,开口道:
“昨日收到林凯之的信息已然清理结束了。”
张倾颔首,“那岛上的基建开始做起来吧。”
董云儿记录在本子上,“做工的民工已经召集够了,特意去了重灾区招的人。”
丁雪梅把手上的关于建立医学院的资料递给张倾。
张倾看了一眼后,沉默片刻缓缓道:
“计划重新写,加上中医。”
丁雪梅眼中露出不解,其他人也都略带诧异。
张倾缓缓道:“我们虽然在西洋学习了先进的思想,迫切的想要改变这个国家,但不是要否认这个民族。”
这是一帮18到22岁的孩子,正是热血激进的时候。
从所谓的新派思想中回到落后腐旧的国家,骨子里自然而然的就带了一丝优越感。
他们用批判的眼光看待一切,否认千百年来传承的任何东西。
他们急于想把自己的国家建设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方太乙最先反应过来,他面色苍白的率先开口。
“如果,祖宗留下千百年的传承,断在我们这批人手里,那我们就算罪人了。”
张倾点了点头,目光在每张朝气蓬勃的面孔上扫过,看他们都若有所思。
“教书育人也好,传播思想也罢,任何事儿都是去其糟粕,留其精华,切莫操之过急。”
张倾说完后,众人都露出沉思的面容。
也就是此刻,他们才发现自己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代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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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马上要结束了。
其实想写的还有有很多,但都过于沉重。
我又不想把屈辱的历史写有趣,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