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三日,张倾在牢房里没有任何吃喝。
她几乎被放弃了,无人问津。
当牢房的门被敲响的时候,张倾转身,看到了面色诧异的张贵子。
“哎呦,你小子命真大,还活着呢。”
这话说的十分随意,人命在这里是最低贱的东西了。
“我不是麻风病。”
张倾把脸尽可能的暴露在光亮的地方,手臂和胳膊也都尽量露出来。
张贵子看了一眼,还真是,这小子果真是命大。
包哥说过,这小子邪性,克死了爹娘,但凡这个牢里住过的人,都活不长久。
他细细想了一下,不过短短的三四天,这牢房已经死了三个人,这小子没吃没喝三天,竟然毫发无损。
“行了,你有没有都无所谓了,咱们要换地方了。”
张贵子心中暗骂晦气。
“龟儿子们,都给老子起来,搬家咯。给你们都换了好地方,牢房里的床铺整整齐齐,还有天窗,环境没得说啊……”
张贵子的声音从头喊到尾,这里是男牢,零零总总关押了八十余人。
隔壁的女牢房还有三十几个。
通知完后,也过了一刻钟,张贵子走到陈默之牢房门口,刻意停留了片刻。
看他一派淡然的作风,不像其他人那样开始准备,而是悠闲的盘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贵子咬着烟猛吸一口,把烟头丢在陈默之身上,看他淡淡的拍开后,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张贵子狰狞地笑道:
“行了,龟儿子,今天你就给新牢房的审讯室暖暖房了。”
说完后,他背着手哼着楼子里的艳曲儿,溜溜达达的离开了。
等到张贵子走了,陈默之嘴上打了个口哨。
“嘿,小孩儿,你没死啊,那我昨天叫你,怎么没声儿呢。”
张倾抬眼看他,昏暗不明的光,让他的五官更加深邃。
此刻他看向张倾的一双眼里满是真诚,仿佛是一个全心全意关注她的亲人一般。
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小孩儿,你饿不饿,我这儿还有一个馒头。”
陈默之也说完,也是嘲笑自己的无聊,但他就是有些不受控的想要同这个孩子套近乎。
职业的敏感性告诉他,也许这个集中营的突破口就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孩子身上。
他看着张倾同往日无二的木讷眼神,蛊惑道:
“我还有酥糖和熊猫奶糖。”
张倾舔了舔嘴唇,突然笑了,“你想要什么?”
陈默之心头一震,果然他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
这个小崽子一直在装傻,或许,这小子真能成为他的突破口。
虽然他的耐心足够,但他来这里三个月了,依旧被排除在那些人之外。
“我什么都不要,只是觉得你和我弟弟很像,反正进了这里也出不去了,搭个伴能活一日是一日吧。”
张倾歪头好奇道:“糖好吃吗?”
陈默之俊朗的面孔怔了怔,漆黑的眸子在张倾的那张脸上来回巡视了几圈,竟没发现任何表演的痕迹。
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笑意盈盈道:
“明天给你,以后听哥哥的话好吗?”
张倾面容带着明显的失望看他,随后安静的转身不语。
陈默之哈哈大笑,“真是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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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所有人都被蒙住眼睛,坐在卡车上被转移了。
等一行人到了新的地方后,挨个进入医务室检查。
因为张倾有得麻风病的嫌疑,所以排在了最后。
张倾看着前面浩浩荡荡的队伍,默不作声的观察四周的情况。
她发现他们现在处于最低的位置,高大的围墙上全是电网。
高处在八个不同方向都有炮楼。突出的机关枪在阳光下泛着森寒的光芒。
原身在这里度过了人生最后的八年,对这里的分布自然熟悉。
这里比原来别墅改造的地牢更像一个监狱,分内院和外院。
内院有一处用来防风的地方,有二十间男牢,三间女牢。
外院是办公室、刑讯室。还有一个极为简单的医疗室。
这里面最后只活下来了十五个人,不!确切的说是十七个人。
张倾的目光在前面高大挺拔的陈默之一扫而光。
他们原先住的是香山别墅改成的秘密监狱,里面关押的都是类似于张倾父母这种级别较高的红党人员。
就在今年,香山别墅计划用于接待米国招待所,所以提前腾退改造。
这批重要的“政治犯”自然要被转移了。
终于轮到张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年迈的医生眼中已经有了疲倦。
但他还是还算敬业,做好准备,等着张倾上前。
“姓名,年龄,进来几年了?”
旁边的青春靓丽的小护士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翻阅着张倾的资料。
话音刚落突然捂嘴“啊”
医生扭头看她,只看她水汪汪的杏眼里带着一丝恐惧。
“钟医生,快去,审讯室有个人不行了,上面交代过,这个人留着也有用的。”
年迈的钟医生眉头紧皱,扶了扶滑下鼻梁的眼镜,骂骂咧咧道:
“真是一天都不消停,刚搬进来就开始审个球,这帮硬骨头,能问出来的不早就弃暗投明了吗。”
钟医生骂完后,扭头对刚才大惊小怪的护士温和道:
“白小护士啊,就这最后一个人了,你给做个简单的检查,没有问题你就提前下班吧。”
说完后,钟医生脸色又变的阴沉,慢吞吞的起身准备和审讯室的人离开。
这位白珊珊可是不能得罪的,和军统的那位老板可是沾亲带故的。
白珊珊瞪着圆圆的眼睛,欲言又止,还没等她开口,诊室的灯泡忽闪忽灭,最后归于黑暗。
白珊珊尖叫一声,瞬间感觉小小的医务室里人仰马翻。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过后,就听见钟医生讨好的关心道:
“白护士,你没事儿吧。肯定是审讯室里用的电超压了,不必惊慌,常有的事儿。”
“没,没事儿,就是撞到东西了,您快去审讯室吧,如果那人出了问题,我们是要担责的。”
钟医生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句,“白护士真是善解人意的好战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