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凯言独自在马路边上站着。
顾媛的车子已经离开很久了。
传达室的大爷看了看时间,走出来叫他。
“小伙子,该吃早饭了。”
大爷不知道他是谁,既然留宿了一晚那就一起吃顿饭吧。
“再晚点学生的校车要来了。”
萧凯言听了这话眯了眯眼睛,又在原地冷静了一会才走向食堂。
还不到六点食堂已经冒出一阵阵炊烟,如他所想校长萧森正在食堂里面忙碌着。
萧凯言站在操场看她忙里忙外的,心情几次起起伏伏看了好一会。
直到萧森看到他,招呼他过去。
他还没进屋,萧森已经为他打好了早餐。每样都给他盛上一碗摆了满满一桌子,恨不得把十几年的亏欠都补上。不知情的后厨阿姨还笑话她是为了帅哥的颜值。
见他进来,萧森扭扭捏捏地招手引他坐到自己身边。她有些激动地想把自己帅气的儿子介绍给学校的众人,又怕惹儿子不高兴。
萧凯言走过去却没有坐下。他站在餐桌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清贵的西装,桀骜的气质,还有一双不近人情的眼睛。站在那里就与周围格格不入,不怒自威。
食堂里都安静了下来。
“你问过他了吗?”萧凯言语气听不出喜怒地问,“他承认了吗?”
萧森瞬间煞白了脸,身子也抖了起来。
他等了又等,都没听到她的回答。一到关键时刻她就不说话,就像昨天一样。
“既然没说清楚……那还吃什么饭?!”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脚踢翻了眼前的桌子。萧森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桌子连同上面的餐食在眼前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被踢飞在地,连抖都忘了抖了。
食堂里短暂的混乱了一阵,连后厨的人都跑了出来准备保护校长。可他们又对这高壮的男子心有余悸。
范永宁来时正是最混乱的时刻。
一看到萧凯言掀桌,他也顾不得一晚没睡的苦闷,立刻冲了过去。
“臭小子,你要疯啊!”他骂骂咧咧地挡在前妻身前,见她身上连汤汁都没溅到才放心,“你个小兔崽子还敢打老子不成。”
众人这才听出几个人的关系来,但也只是猜测。
萧凯言看着挡在身前的范永宁,简直给气笑了——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所以呢?”他也倔强,“是你撞得吗?”
范永宁像沾了什么晦气东西一样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
“都说了我没有!”
“呵呵。”萧凯言冷笑。
他一副我不好过谁都别好过的样子。
“你说了,她信你了吗?”他轻抬下巴点向萧森。
还巴巴地给人家挡灾呢。
范永宁顿时满嘴苦涩。
萧森早就被两个人的对话给惊得满身冷汗,她十数年守着的秘密,生怕这爷俩口不择言啥都说了。慌忙撵着他们离开食堂去了僻静的地方。
三个人不仅没吃上热乎的饭菜,还各自生了一肚子气。
萧森刚把房门锁上,萧凯言就不客气地逼问起来。
“顾媛走了。东西都烧了,不会再回来了。”他说得毫无起伏,但谁又能不知道他憋屈得要死,“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两个人各执一词,想没想过我和顾媛要如何相处?”
“反正我没做过!”范永宁说得坦荡。
萧森不由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来儿子又正瞪着她,吓得她抖了抖。
“说清楚吧。”萧凯言说,“在我发疯之前。你不会以为我盖学校真的是为了做慈善吧?”
这是拿学校和学生来压她。
萧森惊叫了一声他的小名,似乎不敢相信以前乖乖的儿子竟然变成这样。
他现在就是这样的人,并不在乎失联多年母亲的眼光。
萧森无奈,这才将十几年前经历的事情说了出来。
最先是司机的妻子找上门来的。
那个妻子平时就会送些老家的蔬菜到别墅,勤快又朴实和别墅的保姆关系也很好。
有一天她突然打上门来了,一开始是在别墅门前哭诉,说是范永宁开车撞了人让她丈夫去顶了罪。动静闹得大了萧森就想把人请进屋里别让周围人看了笑话。家里的管家不在,保姆不同意让她进去。
可能是见一向关系很好的保姆防着她,两人撕打了起来。萧森去劝架时还被抓破了脸。
她心里有气就叫安保把人轰走了。隔天这女的又来哭闹给她道歉,还把山上好多邻居都惊动了。
问她想干什么,她也只是求她去见一见司机。说什么司机太可怜了,为人顶罪,没准就是死罪了。
当时萧森还是相信范永宁的,又不想这人老是到家中骚扰便随她去见了一次司机。
司机自然是一番哭诉,痛哭流涕表示愿意为范永宁顶罪,哪怕献出生命,只求萧森帮忙照顾妻儿老小。
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只让萧森觉得头疼。
到此时她有所动摇,但也没上心。
直到她离开看守所,看到了一个女孩子对着工作人员撕心裂肺地哭喊,只为父母求一个公正的结果——那一刻她的心才真正被刺痛——而那个女孩正是顾媛。
“回家后我总是寝食难安,总是想起顾媛悲痛的样子,所以我也不自觉地调查起来。”现在想起顾媛瘦弱的样子,独自一个人跌到在地哭喊着爸爸妈妈的样子,萧森还是无比的心疼。
“然后,不管是办案人员,还是咱们的律师,都……都默认了。”
她话没说完,默认的是啥——默认了司机是为范永宁顶罪。
范永宁气得,觉得自己真是把媳妇给惯坏了。
“你问他们作甚?你直接问我啊!”
“我问了啊,”她又不傻,“你说,不管是撞了狗还是撞了人都跟你没关系,你花钱就是让他们担着啊!”
阿巴阿巴,范永宁张口结舌。
“我说错了吗?我花钱雇他当司机,他撞狗还是撞人他担着怎么了?不应该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离谱,这么简单的道理说得他舌头都快打结了。
萧凯言一直都没有插话,此时他挑眉问道:“所以是你开的车吗?”
“当然不是啊,”范永宁被搞得有点烦了,“我tm连驾驶证都没有!”
萧森在旁边幽幽地开口:“司机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你无证驾驶。”
这个王八蛋,还挺会编的啊!
范永宁被司机的谎话气得半死,但他更气前妻阴阳怪气的这番话。
“你什么意思?我说的话你不行,他这么两句话你就信了?你就因为这离家出走,玩失踪,闹离婚,抛夫弃子?”
他对前妻是有情绪的。面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信任,口气冲了起来,言语中还夹杂了多年的恩怨。
面对前夫的指责,特别是当着儿子,萧森很是难堪。
她小声嘀咕:“我只是不想良心不安,只是觉得顾媛可怜。”
这话简直再戳范永宁的雷点。
哦,顾媛可怜他儿子不可怜?离开他们心里那点良心就安啦?
他在原地转了个圈,突然往地上啐了一口,粗俗得让萧森皱了皱眉。
“头发长见识短的玩意儿,一天到晚没事就知道瞎琢磨!”
他不点名不带姓就把前妻臊得满脸通红——就是骂她啊,这屋里谁还比她头发长。
“范永宁,”她娇喝一声,“你怎么证明不是你!”
“不是就不是,老子证明个屁!”
“你!”
如果真诚是必杀技,那粗俗就是防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