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会芳和陈佳宏到荷花街时,天已经黑了。
裴会芳拿起高义的茶杯,就喝了个精光。
“高义,实在抱歉,因为你们要的量太大了,我一个人实在做不出来。”
高义给陈佳宏倒了杯茶,才问道:“陈哥打算怎么解决?”
“我想停薪留职,你觉得怎么样?”
从83年夏天开始,国家开始鼓励停薪留职,希望有能力的人能出去闯一闯。
在停薪留职的两年内,原所在单位依然会为停薪留职职工发放基本工资,但两年之后,如果不回厂子上班,厂子会做除名处理。
“搞个体户?”
陈佳宏点了点头,“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陈佳宏愣住了。
“干个体户有什么意思?要干,就要干大的,起码搞个公司吧。”
陈佳宏苦笑道:“你说的轻巧,当我没打听政策吗?”
“你打听的不全。”
“什么意思?”
高义指了指王海洋,说道:“他能开公司。”
“你是说港资公司?就像你们的高师傅炒栗子一样?”
“不行吗?”
“那和我在二机械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第一,港岛密斯高控股有限公司有资金,完全能解决你的资金短缺问题。”
陈佳宏点了点头,高义说的是事情,陈佳宏手里这点资金根本就不够看,要是小打小闹还没问题,可一旦上了规模,至少需要十几万资金,陈佳宏没有这么大的财力。
前国内也没有寻找天使投资人的土壤,最好的办法,还是和Gp控股联营。
可联营也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联营的法人主体,个体工商户不具备法人主体属性,无法参与Gp控股的联营。
“第二,我可以为你预留出百分之十的股份,等公司法出台后,无偿划转给你,这一点可以写到合同里。”
“也就是说,如果公司法不出台,我还是给你扛活?”
“公司法一定会出台,如果十年内不出台,我把公司白送给你。”
陈佳宏沉默了。
陈佳宏看过高师傅炒栗子工厂的规模,如今仅仅一个厂房,就需要二十多台机械,如果是十个厂房呢?需要多少机械?单单做高师傅炒栗子的生意,就能让陈佳宏忙死。
忙,代表着利润。
“我需要考虑考虑。”
“陈哥,时间不等人,我上大学之前,希望能得到明确的答复。”
陈佳宏犹豫中点了点头。
赵爱国得知高义考上了京华大学,让赵曼妮到荷花街寻高义,邀请高义去他家做客。
高义问赵曼妮,“赵曼妮同学,你爹地是啥意思?”
赵曼妮笑得花枝乱颤,腰都直不起来了。
高义的眼睛直了,你笑就笑吧,为什么要弯腰呢?难道你不知道我站在你前面吗?难道你不知道碎花裙子的领口很大吗?
赵曼妮笑够了,忽然看到高义的目光正盯着她的某个地方看,慌忙捂住了衣领,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
高义慌忙移开眼睛,默念罪过罪过。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
高义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一句爹地就这么好笑吗?”
“人家只有港岛人才这么喊,我总感觉你说出来很别扭。”
“无所谓,爹地是爹,爸也是爹。”
赵曼妮又要笑,可一想到刚才高义的目光,赵曼妮又警惕起来了。
“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一定去,晚上是吧?”
“对,晚上。”
赵曼妮扭头走了。
她知道高义在盯着她看,感觉浑身上下都很别扭,慢慢的,赵曼妮感觉都不会走路了,一会觉得左腿应该和左胳膊一起甩出去,一会觉得步子迈的太大了。
高义看着朝阳照在赵曼妮身上,又默念了几声罪过,“以后坚决不让媳妇穿的确良的裙子,阿弥陀佛。”
“身材真好啊。”
赵曼妮转过了转角,高义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那种奇怪的香味。
大家都在说,齐州只有两个季节,一个冬天,一个夏天,秋天和春天路过齐州的时候要绕道。
按理说已经入秋了,可齐州还是热。
高义提着两斤栗子和两瓶酒,好像新女婿第一次上门似的,生怕别人看到他。
直到赵曼妮打开门,高义才松了口气。
“来了?”
高义想说句“废话”。
实际上,赵曼妮也在回味上午的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她实在不明白,其他男人看她的时候,她觉得很正常,为什么高义的目光看的她浑身无力呢?
要是高义知道赵曼妮的想法,一定会向她普及一下什么叫色狼的眼神,色狼的眼神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厉害的很。
“高义来了,快点坐,看看满头大汗的,曼妮,去给高义拿块毛巾擦擦汗。”
赵曼妮不敢看高义的眼神,慌忙去了洗手间。
“高义,擦擦汗吧。”
“哦,谢谢,谢谢。”
一会功夫,赵爱国脱下围裙,走了出来。
赵爱国的态度和上次完全不同了,“高义啊,什么时候去报到?”
“后天就走了。”
“这么早啊?我们学校要到十号呢。”,赵曼妮说道。
高义本想说他要去送刘好君,可实在张不开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面对赵曼妮的时候,都有点紧张呢?
“你能读中文系,说明你的文化素养很高,你在曼妮的油画上写的那句话,非常非常经典,有诗人的气质。”
“赵叔叔过奖了。”
“一点都没过奖,你可不知道,写材料的高手现在有多吃香,等你毕业分配的时候,估计省里要出面把你要回来了。”
高义尴尬的笑了笑,这话没法接。
李丽从厨房露出脑袋,问道:“高义,毕业后你回来吗?”
高义想都没想,立刻说道;“回来,肯定回来啊,这是我的家乡。”
李丽和赵爱国对视了一眼,很明显,他们对高义的回答很满意。
赵爱国接着说道:“你小子够大胆的,我听省招办的人说,你是这批京华大学里分数最低的学生。”
“是吗?我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