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几位都是消息灵通的人,昨日翊坤宫进进出出几十个太监,众人自然听说了皇上为她安的煤炉。
皇后放下茶盏,嘴角的笑容几十年如一日,和蔼慈悲道,“年妃,皇上待你好,你也要好生侍候皇上才是。”
“这就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年世兰扶着自己头上的发簪,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皇上体恤皇后病弱,并不怎么来景仁宫,怕扰了皇后娘娘养病。本宫虽愚钝,但勤能补拙,伺候皇上的次数多了,总归还过得去。”
她就差明说皇后不得宠了。
这话太难听,饶是皇后修养功夫到家,也把手缩进衣袖内,攥紧手掌,不再接话。
甄嬛起身,对着年妃盈盈一拜,柔美的笑容夹杂着刺骨的恶意,“年妃娘娘素来承雨露最多,您得皇上宠爱,也要保养好身体,尽早为皇上孕育一位皇子或公主才是。”
说到孩子,算是戳到了年世兰的命门。
她脸上的笑一寸寸冻结,冷笑着看甄嬛,“怀得上算什么,平安生下才算真本事。”
甄嬛敢讽刺她不孕,她就能拿她小产的孩子刺她。
甄嬛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
两位最得宠的娘娘互相对视,彼此眼中都是不死不休的恨意。
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也只有齐妃这个二愣子才会插话。
只听她道,“若生的是位皇子,那便是天大的功劳!公主么,总归差了点意思。”
这是在炫耀她生的三阿哥是位皇子。
年世兰一点也不惯着她,“听说三阿哥前几日又惹皇上生气了,齐妃你也该好好教教他才是,用点心在读书上,别成天就知道惹皇上生气。”
齐妃双手用力揪着手帕,愤恨的说不出一句话。
年世兰怼遍后宫无敌手,这会儿扭头刚好对上曹琴默的视线,她冷笑道。
“天命若顾我,必将赐我一子。若是个女儿,聊胜于无罢了,将来大抵要送去和亲,有什么好得意的。”
曹琴默面色煞白。
她倒不是嫌弃温宜是女儿身,只是满蒙联姻是旧例,大清朝的公主,十个里头九个要和亲。
想到蒙古那边父死子继的传统,曹琴默心都疼了起来。
后宫斗的如火如荼,前朝也紧锣密鼓的实施一道道政令。
早朝结束后,顾北出城门为张廷玉、李卫送行。回到养心殿,马不停蹄的接见了马齐和田文镜,为彰显帝心眷顾,特地与两人一同用了午膳。下午批阅完要紧的奏折,已经到了晚膳时间。
饶是顾北做事效率高,一天前脚贴后脚,一刻也不停下,这才处理完事情。
皇帝可真不好当!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他一连三天都歇在养心殿。后宫翘首以盼的众人这才心里舒服了点,总算没有继续宠幸年妃。
可等年世兰小日子过去,当天上午她就派周宁海,请皇上去翊坤宫用晚膳。
这妖艳贱货,真是一天也不想休息!
后宫众人恨的直咬手帕。
听说皇后遣人送了一盘芙蓉酥给莞嫔,一个时辰后,莞嫔殿内的小允子来请顾北用晚膳。
这是明晃晃的和年妃争上宠了!
一时间,所有宫内的娘娘都关注着养心殿,看顾北最后会去哪。
年妃,宠冠六宫,自她入王府,得到的便是独一份的宠爱。
莞嫔,自承宠,便是盛宠!
两人都有发妻才能享有的椒房之宠。
要说皇上更爱谁,她们猜不出来。
苏培盛不趟这趟浑水,他直接让敬事房的太监举着绿头牌进去。
小太监临进门前,使了个心眼,把年妃和莞嫔的牌子摆在一起。这样不管顾北去哪儿,他都不得罪人。
年妃以前是华妃,她刚降位,牌子是新做的。黄铜上的刻字极为醒目,顾北一眼就瞧了去。
他伸手,在“年妃”二字上细细摩挲。
脑海中不受控的想到这人穿红色里衣、朱钗尽褪的娇憨模样。
又跋扈、又纯真。
总归是华妃更配她。
顾北停顿了好一会儿,胜负已分,苏培盛这会儿倒是不装死了,他笑呵呵的凑近,“年妃娘娘的绿头牌是新做的。要说这封号,还真惹出来一桩新鲜事。奴才昨个儿听了一嘴,说是齐妃娘娘在请安时,提到年妃如今没有封号,按位份应该在齐妃和敬妃之后,不该坐在左首第一位。”
现在后宫的妃位有四人,端妃、齐妃、敬妃皆有封号,唯独年妃没有,可不就显得低人一等了么。
顾北蹙眉,直接翻了年妃的绿头牌,敬事房的太监弓腰退出去,派人给年妃传信儿。
顾北问苏培盛,“她可曾难过?”
这话说出来,顾北就知道白问。
年妃骄傲惯了,且一向以她的封号“华”字为傲。这样傲气的人,就算心里难受,也不会显于人前。
苏培盛收敛了笑,思考着回应:“年妃娘娘性情率真,对皇上更是痴心一片,就算心里难受,也会调解好的。”
两人口中的小可怜,这会儿正在翊坤宫作威作福呢。
她只着紫色里衣,头发散下来,手里捏着一块荔枝,气的摔在桌上。
“莞嫔这个贱人!请安时讽刺本宫不孕,下午又派人去请皇上,和本宫争宠,她就是要和本宫作对到底!”
颂芝抿嘴,把年世兰摔的快掉下桌的荔枝,捡起来放进琉璃盘里。等她发泄完,才顺毛捋,“莞嫔如何能跟娘娘您比?皇上心里最重视的,还是娘娘。”
颂芝打小就侍候年世兰,最是知道什么话能让她消气。
果不其然,一提到顾北,年世兰又扬起了笑,“不说别的,就论这后宫独一份的煤炉,就知道皇上最爱本宫了。”
“可为何旁人都能怀,就本宫不能?!”
多年不孕,早已变成了年世兰的心结。
她右手放在腹部,眼中慢慢溢出泪,“本宫原也是能怀孕的!当年本宫腹中,就有过一位阿哥。他都已经成型了!是端妃那个贱人。”
年世兰眼中的泪慢慢收回去,变成浓烈的恨,“都是端妃!她杀了本宫的孩子,居然还敢在妃位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