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法子可用么?”
御书房内,季珩之问着一位身着墨色锦衣之人。
那人回答道:“奴才觉得,这法子很好。天下是陛下的天下,百姓是陛下的百姓,官官相护,于大越无益。庸才,就该被剔除。”
这人说话极慢,声音阴柔,一手拿着信纸,一手拿着一张黑色的手帕。
头上是乌纱制成的官帽,帽子最前沿是一个金镶玉的獬豸,两侧垂着由九个颜色不一,形状不一的珠子串成的串子。
季珩之的手指点了点桌子,“这地方,朕把它交给你,等到明年殿试后,朕会把魏二郎跟裴从武安排进去。”
那人闷笑了一声,“陛下对魏家人跟裴家人,似乎过于恩待了些。”
“他们值得,而且,朕心甘情愿,只要给足了奖赏,只要朕没有犯错,他们就会是大越最忠心的守护者。”季珩之似乎有些自豪,可脸上的笑容,却更像是嘲讽。
“快早朝了,今日,奴才陪陛下走一趟吧,不然…怕是有的闹了。”起身后,掸了掸自己的锦衣,衣摆绣着金边,像是什么花的花瓣。
他出门口时,看到候在门口的江淮,冲着江淮,冷哼一声。
江淮撸起袖子,“嘿”了一声,似乎有些想要打架的样子。
可江淮只是做了个样子,并未有其他的动作,他清楚,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早朝时,百官跪下行礼,起身后,听闻上头传来一声咳嗽声。这声音不重,但是就凭这声音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健康的。
宫连城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立刻低下头,咽了咽口水。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八个字,说的慢声慢气,很像是有气无力。但下头听着的百官,却有人吓得开始擦汗,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季珩之见无人开口,说道:“嘉县县令的事,让朕很是心痛。这让朕开始怀疑,是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如此。好在大越能人辈出,有人给朕出了个主意。以往都是自上而下监管,如今可以反过来。”
“宣京内设立登闻鼓,百姓有冤可直接敲登闻鼓诉冤。朕还会在各地设立一个小匣子,分四面,为的是广开言路。朕听腻了你们的每日无事,天下太平,朕想听听百姓的话。”
“每个县衙都设立一块告示牌,每一条律令,每一条政策,百姓看不懂没关系,县衙安排人一个字一个字的给百姓读清楚了,若有县衙不照做,那这个县令就换个人。”
“朕会成立巡检司,独立于六部之外。监察处看的是天下,巡检司看的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人。为官不为百姓做主,不如就不做了。苦读多年,为的是什么?读书读书,读的都糊涂了!”
“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妥。”礼部官员站出来,反驳道。
“呵~,两天前,春风楼的那位月姑娘,这位大人想是很喜欢的!”
礼部官员面色通红,无话可说。
“陛下,若行此举,便是酷吏之果,怕是朝野震荡,于国不安啊。”御史站出来,反驳。
“呵~,吃了药都满足不了人家小姑娘的人,居然这么会说大话。”
“噗——”宫连城没忍住,连忙捂住嘴。
御史步了那礼部官员的后尘,两人都是面色通红,额头的汗,一点点的往外冒。
韩王蜀王那边的人,全部低头,然后越来越低,时不时耸动的肩膀,似乎忍耐的很是辛苦。
皇室几个老王爷窃窃私语,几双眼睛把那两人打量了个遍。时不时传过来什么‘原来不行啊’‘哎哟喂,还找小姑娘’之类的的话。
怕上头那个衣角金线绣花的人再说出些什么,百官顿时安静了。
林太师看了一眼立在陛下旁边的人,那人很是年轻,就比陛下大个几岁。
他知道这人是谁…
是陈安最小的干儿子,也是手段最狠厉的人。
面冠如玉,瞧着倒像是位文弱书生,可功夫极高。就连陈安自己也说不准这个小儿子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据说原来这人给自己取名叫陈独,陈安觉得不太好,给他改了个名字叫陈燊,意思是兴盛。
陈燊其人,有时候连自己干爹的话都不会听,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大越,为了陛下。因此,陈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陈安一共收了四个干儿子,老大是陈德,如今被陛下安排到了燕王世子妃身边,原因到底是什么,猜测颇多,倒没有确认的。
第二是陈魏,掌管陛下私库。
第三位,除了陈安跟陛下,谁都不知道,第四就是陈燊。
倒是有传闻,说陈安还有第五个干儿子,是陈安新收的,人在哪儿做什么,谁都不知道。
陈燊向来讲究斩草除根,杀一人是杀,杀一百人也是杀,他杀人从来都是奔着灭族而去。关键他杀人也就算了,杀人之前还把这人做过的混账事全部都让人抄录了,满城的撒,甚至还贴在告示栏上。
文武百官最怕的就是碰见他,家里头一点儿秘密都没有。这人连别人家府邸有几条密道都知道,就问你怕不怕。
但陈燊并不是一直待在宣京的,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是太过分,陈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
监察处是一直存在于大越的,从高祖之时便存在着,而这些人,只是为了维护大越的安稳而存在,甚至有时候,是可以不听陛下的令。
在他们的手里,握了太大的权力,文昭帝也想过把权力回收,可他实在是没有那么大的精力了。
这样一个烂摊子就留给了季珩之。
季珩之也没有一上位就跟监察处的人对上,而是分散了监察处的事务,将权力分散开来。
又把陈安的几个儿子全都安排出去,做的事情也不同。
这些人联系的并不密切,也只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陈安因为一道道观出来的密令,在家休养。陈安的位置,现在被江淮抵了。
季珩之能用的人很少,先帝留给他的人,他能用,但是不能把自己的安危全交给这些人。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