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不可能毫不动容。
去年认识,虽相处时间不长,她却将席玉当作是朋友。
被朋友反刺一刀的滋味如何?
如果不是她碰巧换了作品,那么被锤抄袭的就是她,要一辈子背上“抄袭者”骂名、甚至被整个时尚圈唾弃的,也会是她。
除了脱掉马甲,证明自己就是Joa本人之外,再无可解。
她何至于此?
手机响到第二遍,周璟手指轻点下接听键。
傅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喂?”音孔里传来席玉的声音:“在哪呀?发消息给你半天了都不回?”
“忙着谈恋爱?”
“谈恋爱?”周璟轻声说,盯着指尖微笑:“和谁啊?”
“能入周姐法眼的,应该是一等一的帅哥吧?”她语调依旧轻松:“昨天没来工作室?你导师还问我你去哪了……”
话讲一半,傅迁突然轻笑。
咖啡厅内人少而静,他的声音毫无阻隔传到电话另端,被席玉听见。
随后,他开口:“一等一的帅哥,那你觉得我如何?”
“……”
一阵长久沉默,周璟抬眼和他对上视线。傅迁笑着耸肩,然后——
电话倏尔挂断。
周璟收起手机,淡淡开口:“我以为你不会说话。”
“光脚不怕穿鞋。”
“那傅总觉得自己是哪种?”
傅迁语气轻松:“当然是穿鞋的。”
“周小姐,想来现在的你比我更能理解金钱地位和权势对人的吸引力。”
拖长语调说完,他又看似好意提醒:“不过,高处不胜寒呐。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你应该知道有一句话叫‘色衰而爱驰’。”
“不劳傅总挂念,我好得很。”周璟站起身来,自上而下看他,眼神凉薄:“与其关心我是不是会被从云端踢下来,傅总不如多担心一下与温家合作自己的实力够不够多遭几次算计。”
“说到温家……”傅迁始终心情很好地笑着,淡然转换话题:“周小姐真的不考虑回家?”
“你的好哥哥,可是想你想得快疯魔了……”
周璟眉头紧皱,因他说这句话,脸上表情微变。却是因为嫌恶。
“傅总,就算都是出气的东西,嘴也不能用来拉。”
讲完这句,她转身离开。擦身而过时,傅迁开口讲完最后一句:“周小姐,怀揣太多秘密的人,谨言慎行终归是好事。”
“听说香港豪门很传统,最是在意伦理纲常。”
“你的池董如果知道温二小姐曾经暗恋养兄多年,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
因为表情太僵硬,话很少的阿敬竟然都主动问她。周璟摇了摇头,只说:“没事。”
车子驶向回家相反的方向,见她侧头向窗外看,阿敬解释道:“今天是周六,先生想带您去放松一下,正好目的地就在这附近,不算远。”
“是么。”
怕她误会,他赶紧又说:“不是我和先生汇报您的行踪,而是早上先生有问过……”
毕竟昨天那件事闹得很不愉快,阿敬差点就以为自己饭碗不保了。
“别紧张。”周璟扯了扯唇角:“我只是问问。”
“我们要去哪?”
“winston先生的马场。”
“马场?”周璟表情有些意外:“马术俱乐部么?”
“不。”阿敬摇了摇头:“是私人马场。”
又过十分钟,周璟才理解到“私人马场”的含义。
不同于俱乐部的会员制,这家马场只认来访人。据说只有当日被马场主人邀请的才能进入场地。
车子停在一片开阔的室外停车场,周璟下了车,抬手搭凉篷向远处看。
马场开在半山坡,这是一处人工草场。不远处传来马儿的嘶鸣声。
阿敬在身后提醒她:“先生说,您可以先去换衣服。”
周璟收回目光,看了看Urus旁边停着的那辆熟悉的港·1,然后点了点头:“好。”
再换好衣服出来时,阿敬不在,一道黑色背影站在车边调整手套。他单手拉缰绳,马术服下包裹的宽肩窄腰线条堪称完美,马儿低头来嗅他的肩膀,他大手在它肩上轻拍,低语了一句什么。
周璟轻手轻脚走近,抬手的瞬间,已被他捞进怀中,单手拢腰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悬空感,她被托得很高,只能低头看他,双脚徒劳地晃了晃:“池生!放我下来!”
“憋什么坏主意呢?”马术服下是他紧绷的肌肉,单手仍然游刃有余地托住她,抬头,鼻尖碰碰鼻尖:“嗯?”
周璟有些窘:“想让你惊喜一下嘛,快放我下来,会被看到的!”
“下次偷袭的时候,记得穿一双声音不那么大的鞋子。”他仰头,喉结滚了滚,在她唇角轻吻一下,然后将她放了下来。
周璟耳根微红,落地的时候立刻拽了拽起皱的马术服,才看向身边十分有存在感的马儿:“这是马场养的?”
“是我寄养在这里的。”池商序抬手拍了拍马:“Riant,和周小姐打个招呼。”
宝马似乎真通灵性,他讲完这一句,Riant便慢悠悠地凑头过来,用鼻子顶了顶周璟的侧脸。
肩高一米八的纯黑色荷兰温血马,即使是轻轻顶一下她,也能让她的头控制不住地一歪,笑了笑,然后也学着池商序的样子,抬手摸了摸:“你好,帅哥。”
池商序勾唇轻笑:“她是女孩子。”
“噢……”
“想不想试一下?”
“可以吗?”周璟有些惊奇,眼睛亮闪闪地看向他。
明明是清冷的性子,与他相处时却总不经意间露出些小女孩的性子,实在是可爱。池商序说:“当然。”
“过来,我教你。”
周璟站到他身前,由他握着她的手,拉上皮质缰绳:“左脚踩马镫,对,右手抓住马鞍。”
“抓稳了么?”
“抓稳了……”
“我要托一下你,别吓到。”话音落,她便猛地腾空而起,池商序抬手一松,她稳稳落上马背。
缰绳在他手中,明明是仰视她,他却始终是上位者游刃有余的姿态。
周璟脊背绷紧,自上而下地看他。
逆着光,她鬓边发丝柔顺而闪耀,唇瓣紧抿,似神女般不可亵渎。
只是,视线对上的瞬间,她压了压嘴角,喉中似有哭腔掠过:“太高了啊,池商序,好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