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林豪的声音许久才慢腾腾响起,带着一丝毒蛇般的黏腻和阴狠:“大小姐,我可没有时间捧着你、伺候你。”
“给你个地址,把钱带过来,要现金。”
周璟声音依旧冷。她面无表情地走向机场大厅,沿着摆渡车经过的方向走:“你是不是这辈子没见过五百万?”
“五百万现金,你知道有多重么?去银行取现金都要过不知道多少道手续。你真敢拿,也不怕没命花?”
林豪一顿,似乎是难以置信她的冷漠锋利,想要的信息在他手里还能丝毫不惧地威胁他。
半晌,他冷哼一声:“账户给你,钱打过来。”
“信息给我。”周璟不让步,站在大厅入口的另一边,看着机场内人来人往,行李箱滚动的声音盖过了她的话语声:“少一个字,五百万你一分都拿不到。”
“林谷雨!”电话另一端传来他大力的咬牙声:“你找死!”
“谁找死?”她轻笑:“提醒你,昨晚的电话我有录音。”
“信息我可以不要,但你的命自己要吗?我一通电话打到警局,你敲诈勒索要蹲几年?”
“钱还得上吗?还不上你敢出来吗?打电话跟我要钱,债主逼得很急吧?”
“你!”
“林豪!”她用比他更狠的语气回击,精致漂亮的脸上哪有半点与池商序吻别时的温和娇俏。冷意渗出,阴沉得仿佛滴下水来。
“你敢赌吗?我失去的只是一条不痛不痒的信息,而你没的是命。”
“不怕死,你就来。”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敲诈周璟之前,林豪是这样想的。
嘉屿市上流圈子里,温家三小姐和池家太子爷的爱情故事传得沸沸扬扬,他多少有听说。
做生意那些年,他有不少人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装一装也能获得信任,打听出其中的名堂。
为了池商序和温家决裂,证明池家确实有她能捞得到的东西。林豪也听得心痒痒,这才想着来蹭上一蹭。
咬牙半晌,他的气泻了一半。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林豪的声音更清晰地响在她耳边:“记个地址,今晚8点,来这里找我。”
*
力水山别墅,上午十点。
正门被打开时,凑在门边打扫的佣人们被吓了一条,然后四散开,为进门的人让路。
江姨走过,有些意外地看来:“太太?”
怎么回来了?
周璟在鞋柜旁快速换了鞋,踩着拖鞋“哒哒哒”往里走,一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江姨的疑问卡了一半在喉咙口,这才想着翻出手机。阿均先生的消息在一小时前发来。
「太太回去了,记得准备午饭。」
然而她走得很快,只留给江姨一个背影,再抬头时,那道白色倩影一阵风般卷进二楼书房,门合上。
熟悉的长绒地毯,今晨时佣人刚刚熏过一柱线香。
周璟走向书桌,然后弯下身来,在文件堆里皱眉翻找。
他留在书房里的东西不多,嘉屿市cbd大厦的办公室装好后便全由阿均打包到了66层,桌上只有几页上个月的报表,笔筒里寥寥几只他常用的钢笔。
她坐在那把宽大转椅上,低头去拉抽屉。本已经做好了拉不开的准备,但出乎意料地顺畅。
抽屉一拉到底,他没有上锁。
一切大大方方,似乎从未对她有遮掩。整洁的人连抽屉内都是整整齐齐,几枚印章、办公用品……从左上翻到右下,只有被压在最底端的相框得她多看了两眼。
什么都没有。
站起身,转椅被她的动作拖拽得向后滑几步。周璟抬手揉了揉眉头,将东西归回原位,又向着四楼走。
她与池商序在家的时候,佣人们不会去二楼以上。
周璟一路到了四楼书房,关门,视线掠过一幅幅毛笔字,手推开字帖,扶着书桌台面弯下腰。
她掌下是数次与池商序亲昵过的地方。这一叠字帖早就乱了顺序,不知被多少次推下桌面,在一片慌乱中见证房间主人的失控。
在抽屉中翻找时,周璟也不是没有生出一种荒诞的歉疚。
他是坦诚的、直接的,似乎从头到尾就没有对她藏什么。
要她、只要她、钟意她都明明白白表露。
但似乎又没有主动说明一些更深、更灰暗的东西。
比如他为何偏偏选中她,比如他在这一两月中明明没有叫她做什么,却又用天价的合同换来一纸夫妻的名分。
一晃神,中间的抽屉被她拉开。周璟移过视线,看清那一叠资料上她的名字。
「周璟 曾用名:林谷雨……」
三张纸,被回形针夹好放在资料的最上方。整理者似乎是做惯了文字工作的,右下角明明白白标注着日期。
「2022年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