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对上她浅淡一些的眼瞳,睫毛上洇着潮湿的水汽,似雾一般笼罩。
他眨眼的瞬间,有一颗水珠自额头滚落,落在她眼角淌下,像她流的泪。
唇分离,她张张口要讲话,又被他用拇指按住了。
“算了,我现在不想听你讲心硬的话。”
周璟甩开他的手,问:“你怎么就断定我说的话一定不好?”
“许久不见,一见你就要同我争论?”池商序抬手,将湿发向后顺了一下,湿漉漉的手指捏了捏她下颌:“还要抓烂我的脸?”
“脾气见长。”
“……”她唇瓣动了动,吐出一句无声的话,但还是被他听到了气音。
说的是——“那你可以不来”。
池商序“嗬”地轻笑一声:“嗯,如果知道你刚见面就气我,我确实应该不来。”
唇枪舌战几句,周璟惊讶的情绪已经被冲淡得差不多,她退后半步转身想走,又被箍着腰拉了回来。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吻落在下颌与颈的交界,吮出一个不大明显的红印。
“电话!”她仰着头躲,腰绷成一弯月,他却越追越紧,直到将人重新按在了门板上。
“接。”
周璟眉毛都快竖起,想问他这样怎么接,但他手臂一伸直接从她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利落地按下接听。
开外放,电话另一边是青年询问的声音:“情况怎么样?渗水很严重吗?”
原来是凌卓送她回来后就一直等在楼下没走,生怕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一次是通话时的背景音,一次是打给周璟的单独通话,池商序在听见青年声音的时候也看见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凌卓”。
原来是他。
有些气场不需要询问就能感知,他听见这句问话便猜想到青年的用意,眉梢微挑,唇离开周璟侧脸。
她气息已经有些乱,薄毛衫一边被拉扯着挂在肩膀处,又多了几处红痕。
偏偏面前作乱的人用气音说:“怎么不讲话?”
周璟勉强平复呼吸,回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真的没事吗?”凌卓的声音十分纠结,又有些闷闷不乐一般,隔了几秒才说:“其实……我也只是想帮助你,对你好一些,你不用觉得找我帮忙有压力,虽然我喜……”
“凌卓!”
她突然开口打断,让凌卓一下屏住呼吸,心脏紧张地鼓动。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没事,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她说:“我真的没事。”
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凌卓坐在车里,捏着突然挂断的手机,抬眼向三楼方向望去。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两株枝叶繁密的冬青树将三楼走廊的窗户掩盖半边,透出的绿箩生机勃勃。
那道窗似乎把他和周璟隔得更远。
为什么……他刚刚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而此时,屋内境况比任何人想象得更胶着。
男人肩膀处,冷白的皮肤上多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但他的手依旧牢牢按在门把手上,目光注视着背对他的人。
“你今天出这个门,明天会不会躲着我?”
她可以说谎,但说谎也会被看穿,片刻沉默后,她回答:“我会。”
“如果我说你走到哪里我便追到哪里,你还是要逃避,不肯与我一起解决问题?”
周璟深呼吸了一下,又转头看着他: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追,难道我真就那么特别,值得你——”
“是。”没有哪怕一秒钟思考,池商序直接回答。
“我还没说完!”
“我知你要问什么。”他表情很淡,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叱咤风云的池董,但说出口的话语却比任何人都执着:“你特别,也值得,所以我来之前已经想好。”
“池商序……”她微微皱眉,想让他别再说下去,但他头一偏,躲开了她的手。
“如果你觉得自由更好,那我陪你。”
猝不及防接了这样一句话,她眼角微红。
池商序以前从不会这样,就算再爱她都有边界,深谙“感情只是生活的调味品”。
但他现在打算只吃调味品过后半辈子?疯了?
实在拿他没办法了,她跺了下脚:“池商序,你是不是三岁啊!”
他想叫池家人怎么想她?周妲己么?
“我如果三岁,现在就该抱着你腿撒泼打滚,说不跟我回去今天就要哭死在这里。”他抬手触了触她的脸:“或者企图用唐家会对你多好这样的话来死缠烂打说动你。”
“早就想说对唔住,我不该骗你。”
“所以,可不可以看在池生年纪大了还来巴黎追你的份上……”
“明日、后日,都不要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