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和月带着赵宁玉和秋露,一行人下了马车。
和京城已经暖起来的四月天不同,西北还要再冷一点。
但是风刮在脸上,不再像是刀刃割的一样疼了,而是带着一股暖意。
姜和月也换上了单薄的春衫。
鹅黄色的上襦,搭配烟紫色的下裙,外面还罩了一件纱织的罩衫。
看起来是再寻常不过的汉家女子装扮,却又有点儿不一样。
姜和月的衣袖是窄袖,连外面的罩衫,也是方便行动的半臂样式。
族老们带着流民,站在马车前,冲着姜和月行礼。
“谈大人,你也在啊?”
谈祁摇着折扇,穿一身白色锦缎圆领袍,面如冠玉,笑得比春风还要和煦。
“我正要出城踏青,正好路过此地。”
“听说你会来,我就先等着了。”
谈祁这话乍一听没关系,可是配上他那张深情款款的脸,总能让人生出来无尽的绮思。
“那......谈大人,要不要随我一起?”
谈祁笑着摇了摇头,“与人有约,不好逾期。”
“辜负王妃的美意了。”
等谈祁骑马离开后,姜和月偷偷在心里,出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看到谈祁的那双眼睛时,自己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王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姜和月点点头,“辛苦各位了。”
“各位来了我们长宁州,就是我们长宁州的百姓。”
“大家先回屋子里休息吧。”
流民们听了姜和月的话,高高悬起的心,才算是落回了实处。
虽然他们之前听族老们说过,自己可以不用被遣返回原籍,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毕竟,没有哪一个州郡,愿意接受他们这些人。
现在从王妃嘴里得了准信儿,才算是尘埃落地了。
流民的屋子,已经全部建好了。
房屋的大小,是按人头来分的。
家里人多呢,就住大房子,人少,就住小房子。
所有屋子的格局都差不多,盖得方方正正的,又规矩又工整。
极大地满足了强迫症的视觉感官。
每间房子里,都配备了一个火炉,墙角还堆着蜂窝煤。
流民们能安然无恙地度过每一个寒夜,它们功不可没。
当然,为了防止有煤炭中毒的情况发生,姜和月还派了人,挨家挨户地宣传了三天。
流民们回到屋子里之后,姜和月就跟着赵守拙,来到了新盖好的纺织厂门口。
纺织厂的位置,在赵家的庄子上,离王府的庄子不远。
并且,和流民安置的地方也挨的近,方便流民们上工。
一丈多高的青砖墙面,和不远处流民所住的屋子比起来,显得十分的豪奢。
屋顶是青瓦片和木料搭建的,把四堵高高的砖墙,给盖了起来。
砖块儿之间的缝隙,被人刮的很干净,工整严谨的不像是作坊。
这些流民们活儿干的仔细,手上功夫比起城中的匠人,也丝毫不差。
姜和月忍不住点头赞叹,“这房子修的真好。”
要知道,流民们大多都是庄稼人,能把砖瓦匠的活儿干到这个地步,肯定是花费了很多心血的。
就连赵宁玉都忍不住用手抚摸墙壁。
“王妃姐姐,能不能让他们把我家的花园给重建一下啊?”
“我爹摆的那几个破石头,一点儿也不规整。”
赵守拙怒道,“那是寿山石!”
“本来就是要瘦劲崎岖才好看的!”
姜和月扭头,冲几个族老说道。
“这纺织厂是要用几十年,运气好了,还能用个上百年。”
“你们平时要记得小心维护。”
族老们点点头。
“王妃,我们省得的,这可是俺们,乃至俺们子子孙孙吃饭的倚仗,肯定得保护好了。”
姜和月失笑。
她没有告诉族老们,等他们完全融入到长宁州之后,纺织厂的工人就要从整个州郡来招募了。
如果厂子里出现了垄断,新鲜血液进不来,会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赵守拙摸着砖石墙壁,心里疼的要滴血。
这砖石的价钱可不低,比木料要贵多了。
他为了营造这个纺织厂,可以说是把大半家业都投进去了。
“王妃,咱们进去瞧瞧吧。”
姜和月点点头,领着众人踏着青石板铺成的小道,走进了纺织厂。
纺织厂分两个部分,一部分用来纺线,另一部分被用来织布。
姜和月好奇地看着纺线作坊里忙碌的一众妇人。
这些都是从流民中挑选的,有一些纺线经验的女子。
里面不仅有女子,还有道士。
姜和月这下子是真看不懂了,侧身询问一边的赵守拙。
“这纺织厂里请道士干嘛?难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赵守拙使劲儿摇摇头,笑呵呵地开口。
“不是为这个。”
“纺织厂最忌讳五行之火,请道长做法,是为了祛除火气。”
姜和月一愣,“还有这种说法?”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除了多了个道士,纺织工厂的其他工作,安排的还是井井有条的。
比如作坊的顶部,有一块青色的石条,上面刻着“甲、线”两个字。
“甲”是排序,古人常常用“甲、乙、丙、丁”等天干地支为序列。
而“线”呢,表明这里是纺线的作坊,用于和织布的作坊区分开来。
有了“甲线”,自然也有“乙线”。
赵守拙笑着开口,“王妃,咱们往里面走走,里面大有乾坤呢。”
走进纺线作坊之内,本来在里面忙碌的妇女,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齐齐向着姜和月一行人行礼。
纺线作坊内,这些妇女中的带头人,乃是赵家养了多年的纺织能手。
长得珠圆玉润,圆圆的面庞,看起来温柔和气。
赵守拙把她都安排在了这里,足以说明赵家对这纺织工厂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