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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朱鼎顺大战前只想做一个纯粹的看客,与内喀尔喀打一场后,心态变了。

觉华岛那地方是个死地,救无可救,所以不想派人去那里送人头,莫名其妙杀了一千人,突然觉得不应该在努尔哈赤撤退时追杀,操作好了,也许可以把觉华岛救下来。

但需要掐着点出动,这个点必须掐准,迟一点早一点都可能陷入与努尔哈赤的野外鏖战。

不在乎这几千人是面对皇帝吹牛,这可是精兵,哪能不在乎,帐内研究地图的时候,赵率教来了。

典型的明朝武将穿戴,五十八岁的老头很有神,进账躬身行礼,“末将广宁前屯卫总兵赵率教,见过朱大人。”

朱鼎顺在他面前拱拱手,“老将军客气,您可是二品大员,怎可对小子行礼。”

“朱将军是圣谕临机决断主将,尚方剑持身,应该的。”

朱鼎顺一撇嘴,示意他落座,直接问起正事,“前屯卫两千营兵,还有千多百姓,是做什么?”

“百姓是为了后勤,两千营兵一直跟着老夫在前屯卫防御,一千可出战。”

“会骑马?”

赵率教愣了一下,“骑马倒是全会,但不是骑军,前屯卫有六百马。距离山海更近的中前所李平胡反而有千人骑军,但他们是斥候,以传信为主。”

朱鼎顺听得眼神一亮,你看人家这说话的方式,马上就能明白自己想听什么事,低头想了片刻,赵率教又说起一个意外惊喜。

“山海兵备道刘诏带着两千人出关,但他没有军令,本被高大人勒令返回,突然传来大人的消息,这两千人还在中前所逗留。”

朱鼎顺猛得站起来,“鼎三鼎五,持尚方剑随赵大人返回,从现在起,本官接手山海外所有防务。令中前所李平胡率领所有人骑马到前屯卫集结,令山海兵备道刘诏带两千步卒和前屯卫一千百姓,日夜兼程加强觉华岛防御。”

刚下完令,赵率教立刻补充一句,“朱大人,觉华岛需要一个主将。”

朱鼎顺点点头,“把尚方剑交给刘诏,告诉他,所有人到海边防御,绝不允许虏兵上岛。只要守住一天一夜,他的功劳就与袁崇焕一样。鼎三鼎五同时率四千人入关,占领前屯卫三山堡与前川堡,隔绝非本官以外所有辽西斥候,我们接管这一带百里防务。”

其实朱鼎顺只不过突然想起刘诏这个人了,辽西奏报中三言两语提及,与袁崇焕一样是个小小的兵备道,却是个人才,文臣中少有的敢打敢杀存在。

刘诏后来对袁崇焕五年平辽的嘴炮不满,建议重视水军、重视东江镇,比袁崇焕有大局观,是个人才,那就抬一抬,能不能活下来看命吧。

赵率教来营地还没有半个时辰,又被命令离开,他不知道朱鼎顺有多少人,单看这架势,有与奴酋正面一战的豪气。

两个时辰后,赵老头看着山谷中四千人发呆。

我去,难怪朱鼎顺问会不会骑马,这些人全是一人双马,骑一匹拉一匹,上面全是辎重,太阔气了。

正月二十一,宁远城四门已堵死,赵率教派了一个三品营兵头领,带着曹变蛟来到城门下。

呼喊了约一刻钟,里面的人才允许曹变蛟与营总坐吊篮上城墙。

一个络腮胡大汉猛得踹一脚营总,“赵老头呢,贪生怕死,要来就快点,不来就滚远点,老子不靠你们也能和袁大人守住宁远。”

营总被踢了个趔趄,不好意思笑笑,“满总兵,辽西现在归朱大人节制,刘诏大人马上会带领两千人驻防觉华岛,朱大人认为宁远有袁大人和满总兵足以防御奴酋。”

“朱大人?什么朱大人?朝廷把高第那个胆小鬼撤了?”

满桂眼里的疑惑做不得假,营总与他面面相觑,不是吧,你可是宁远总兵,这么重要的消息不知道?

后面站着的曹变蛟却听明白了,“满总兵,马上带卑职见袁大人。”

曹文诏现在只不过是个游击将军,手下可能二三百人,在宁远暂时排不上号。

满桂带着曹变蛟到城中央鼓楼,袁崇焕的指挥所在这上面,站楼顶四处一览无遗。

袁崇焕当然知道有一个朱鼎顺,但他既没告诉别人,也没当回事,既然指望不上,何必让军士泄气期待不该期待的东西。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袁崇焕的行为,大气点可以看做背水一战,小气点可以看做目中无人,但是大部分人认为不妥,那可是有尚方剑的宗室将军,不是高第那个文官,尚方剑是摆来看的。

满桂就不是很同意,听袁崇焕三言两语解释后,立刻回道,“袁大人,我们就算死难于宁远,也应该让上官知晓,朱大人可是陛下亲封的将军,他已经截断山海所有斥候。”

“守为正着,战为奇着,款为旁着。以实不以虚,以渐不以骤。我们不出城外野战,决意凭城坚守,拚死固守。敌诱不出城,敌激不出战。孤守、死守、固守。有没有朱大人,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门口等待通传的曹变蛟听到这话,内心对大哥佩服不已,朱鼎顺早猜到他会一意孤行。

曹变蛟主动进入指挥厅,“卑职朱将军麾下曹变蛟,说不说由您,怎么守也由您。朱将军只是让卑职来给您送一个东西。”

说着把手中一个单筒望远镜示范了一下,递给袁崇焕,伸手虚请他试试。

袁崇焕只是拿起来看了一下,条件反射猛得放下,又迟疑着举起来,然后猛然到窗口四处看起来,过一会才大叫。

“哈哈,好东西,这位朱大人真是奇才,有这玩意,本官如虎添翼。”

“袁大人,你是七品兵备道,我家大人是手持尚方剑临机决断的大臣,圣谕先斩后奏,请您尊重上官。”

曹变蛟呛了一句,袁崇焕讪讪收回望远镜,递给满桂,“本官是宁远兵备道,守土大责,绝不会放弃…”

“袁大人想多了,我家将军就是让你守,刚说了,怎么守是你的事,怎么支援是我家将军的事。宁远若无法滞留奴酋,前屯卫赵总兵将会变为主战场。下次军令将会直接转达满桂总兵,以免有人截留,告辞。”

袁崇焕脸色铁青看着小屁孩下楼,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满桂拿望远镜看了两眼,越发爱不释手。

袁崇焕直接抢到手里,扭头看着东面碍口大路,边看边说道,“如虎添翼,这位朱大人也不是什么都不给,最起码他知道伺机而动,不像高第一味跑。”

满桂哭笑不得,“袁大人,两句好话的事,您干吗对朱大人的信使摆脸色,这不是让新上官嫉恨我们嘛。”

“嫉恨?他可是宗室,听说在塞外为盗多年,见利而动的本性,本官不想让将士们指望一个盗匪,视死如归方可定鼎一战。”

满桂摇摇头,“大人,您忘了件事,刚才那位信使是游击将军曹文诏的亲侄儿,曹文诏是大同人,宁远城至少有二三百宣大营兵,他们早知道奉国将军在塞外的事,对朱大人敬佩不已。”

袁崇焕把望远镜放下,扭头认真看着满桂,眼珠子转几圈迟疑一会,又摇摇头,“算了,他的计划本来就是靠宁远挫奴酋锐气,怎么说也是我们在守。”摆摆手中的望远镜,“这就是上官给我们的底气,孙元化更需要,我们可以找到敌酋的位置,用西洋大炮轰击中军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