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嘶吼从极远处传来,声如雷鸣,纵使削弱了很多,依旧久久回荡在山林之间。
“难道又是野兽?!”
食尸鸟的“狮吼功”在吴廖的心中留下的深深的印记,他不自禁就想到了那头即便在神术的影响下依旧于五个战士全力进攻下支撑很久的野兽。
而听这道声音更为浑厚低沉,略有沙哑,吴廖不禁猜测对应的野兽体型也应当更为庞大。
“祭司大人说的不错。”鹰迅速与吴廖拉近距离,挡在他的身前,仰头望向山顶,畏惧得开口道:“听声音,应该是枭熊。”
“枭熊?”
吴廖分析自然在脑海中转译过来的词语。
熊在后,野兽应该是一种特殊的熊类。
那枭又是什么意思?枭不是鸟类的一种吗?
“我听阿爹说过枭熊!”鹭忽然开口道,她的眼睛闪动出与鹰截然不同的光芒。
“阿爹说靠近草原的山里居住着好几头灰白的枭熊,它们体型特别大,站起来有五个人高,长着一张鸟嘴,爪子也特别锋利!”
鸟嘴?!
哺乳动物居然长着鸟嘴?
那枭熊到底是胎生还是卵生?
狐重新扣紧了斗篷,接过鹭的话头补充道:“枭熊浑身长满鸟羽模样的毛发,天干的时候长毛,天湿的时候脱毛,喜捕食草兔子、小鸟之类的小动物,更喜欢生吞,对人有很强的敌意。”
“对人有敌意?”
吴廖一惊。
熊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是非常骇人的野兽,结束学业旅游住农家乐的时候,就偶然间听过守林的老前辈提过:“被熊瞎子舔一下,脸上就剩骨头了”。
熊类身强力壮,咬合力惊人,如果有猎枪傍身,也不一定安全,对于皮糙肉厚的熊来说,如果不是命中要害,小小弹丸不过是激怒它而已。
早期的猎枪威力小,使用起来异常繁琐,需要手动装填火药放置弹丸,就因为浪费时间,不知道多少猎人死于野兽口下。而眼下,几人手中最强力的武器也不过是吴廖口袋里作为飞弹术备弹的折纸刀。
更可恶的是,使用飞弹术也需要用意念瞄准预判,对付移动中的物体仍旧费力,如果不能一击必杀......
“那我们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吴廖慌忙征求在场的两位经验丰富的猎人。
鹰撤回警惕的目光,摇摇头,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没事。”
“怎么说?”
“我经常带远猎队进山,枭熊虽然对人抱有敌意,但是却经常只用叫声恐吓,很少主动攻击人。”
恐吓?
“对对!枭熊虽然很可怕,但是并不吃人!它们只是很讨厌有人闯进它的领地!”鹭自豪得仰头解释。
“哦?你也知道?”吴廖略微诧异,鹭还没成年,虽然听她说自己小时候进过山一次,侥幸狩猎了巨鹭,但很显然并没有参与过远猎。
参与远猎的无一不是已经成年,而且是族内积累经年掌握相当的狩猎经验的族人,枭熊的习性她应该并不清楚。
“那是当然!这是我阿爹告诉我的!”鹭胸有成竹的模样拍了拍胸脯,“等我这个月成年那天,我就进山狩猎一头枭熊回来!除了我阿爹以外,从来没有人能一个人杀掉一头枭熊!”
话刚拍着心口说过,鹭忽然愣住,一本正经地喃喃道:“啊...除了我爹,应该还有一个人......”
须臾后,她放弃思考般扬起笑脸:“他不算!”
这丫头......
很显然,狐和鹰都猜测到鹭口中的那位“还有一个人”到底是谁,纷纷投来无奈的目光。
吴廖虽不能领会他们之间眼神交流中的默契,但也觉得有鹭在,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听它嘶吼不停,枭熊正在和别的野兽搏斗,就算我们真的闯入了某头枭熊的领地,它现在也没有心思顾忌这边。”鹰收起心中的战栗说。
“搏斗?”
普通的熊在吴廖的认知中也是一方树林的王了,哪怕是老虎也不敢随意挑衅熊,更何况是一头站起来有五六个人高的巨熊?是哪个不长眼的野兽敢和熊搏斗?
“山脉的另一头盘踞的不仅有枭熊,还有很多体型庞大的野兽,最常见的是大蚺。枭熊很喜欢偷吃刚出生的小蚺,估计是哪头大蚺的崽子被枭熊偷吃了,追上来寻仇。它们俩打的话,枭熊能不能赢就不好说了,就算杀掉了蚺,它也会受很重的伤,估计也不会跑过来对付我们。”鹰弯下腰,重新开始寻找吴廖描述的石头。
蚺?
蟒蛇?
不对,蚺和蟒略有不同。
蚺的体型普遍比蟒大,而且蚺是卵胎生,蟒是卵生。
吴廖迅速从记忆备份中抓取生物课的老师一带而过的知识,理解了蚺这种生物的定义,同时也大致猜到为什么喜欢生吞小动物的枭熊为什么会去偷吃蚺产的崽了。
不过,能和五六米高的巨熊对战的蚺,得有多长多粗?
史前巨蟒?不对,巨蚺?
这个问题他忍住好奇,没有向身边的几位寻求答案。
直觉告诉他,知道了也没有好处,徒增恐惧而已。
“会不会是胡狼族的人在和枭熊搏斗呢?”吴廖突然想到,于是发问。
鹰嗤笑一声,连连摇头:“不可能。胡狼族血脉不纯,一群杂种。就算是二次觉醒的血脉战士来了,也不可能和枭熊斗那么长时间,一巴掌就被拍死了。”
杂种......
听到这个脏词从鹰口中说出,吴廖觉得即不合时代,又有点恰到好处。
“会不会是一群人呢?胡狼族的人接连在草原附近出现,他们的部落或许离这里很近。”吴廖谨慎的推理。
如果真的是胡狼族再度来袭,碰巧招惹上了枭熊,他不介意为枭熊添一点力气。
鹰再次否定了吴廖的猜测:“胡狼族部落位于大山另一边,原先的五大部落里,胡狼族距离这座山脉很远,从他们那里跑来一趟,没有一个月不太可能。”
“这么远!”吴廖一惊。
那零零星星前来侵犯的胡狼族是......
“但是有一个部落距离这里很近。”鹰预料到了吴廖的心中的疑惑,他继续道:“‘巨狼族’。巨狼族原本的族地就建在一条小溪的环绕的山谷之中,距离草原非常近。后来胡狼族投靠金狮,巨狼族一夜之间被灭族,他们的族地很可能被胡狼族占领,成为了胡狼族的一部分。”
鹰话说到这,就已经非常明了了。
胡狼族很可能是以灭亡的巨狼族族地作为跳板,派人寻找嚎狼族躲藏的地方。
“灭族啊......”
吴廖联想到了另一个词——“屠城”。
不知道巨狼族的族人是否还有存活,他们又躲藏在了哪里,还是已经被胡狼族抓住,成为了阶下囚,变成了奴隶。
“不过祭司大人放心,就算他们来了十个血脉战士,面对枭熊,他们也不可能完好无损的离开,少两条胳膊,断一条腿是必不可少的。”
鹰裂开嘴,笑了笑,笑得口水从锋利的牙齿间流淌,笑得让人冷汗直流。
“枭熊这么厉害,我们还是别去掺和了......这个世界真可怕啊,人好像非常弱小,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了。不...也不能这么说,原来的世界,没有开发科技树的人类也非常弱小......”
吴廖恍然大悟,明白还是抓紧发展科技才最重要!现在应该着眼寻找铁矿石!高炉炼铁,将族人们推进到铁器时代!
......
“小心,借力的话,别去抓那边的野草,草叶有刺......”
“别碰那株花,花蕊有毒.....”
“别被花虫子咬到......”
“别被.......”
吴廖沿着愈发陡峭的山坡走一路,边被他们几人救一路。
爬大石头不能薅草,只能杵矛,好看的花不能靠近,鞋子上爬有毒虫也是他们出言提醒。
他第一次感觉爬山是一件挺费命的运动,搞不好自己怎么死掉的都不知道。
“真是后悔啊,课余的时候应该多看看关于野生动植物的书,或者多刷一刷两位爷的荒野求生视频。就算什么都没有记住,徒留了一个印象,现在也能凭借记忆备份把知识从脑海里捞出来。”
吴廖站在一块被驳杂的树根缠绕凸出土地的巨石边转身眺望山下,太阳逐渐偏西,脚下的山势已然非常陡峭,人立在这里就像是快倾倒般杵在地面上,稍有不慎就会连滚带滚滚下山去。
老人常说的话跳入眼前:上山容易,下山难。
鹭颇为担忧得盯着吴廖,生怕他踩着石头一个不稳摔下来,就在她准备出言劝说祭司大人的时候,目光却牢牢落在了吴廖踏在脚下的那块颜色斑驳的大石头上。
她迈开大腿靠近了一些,仔细观察,犹豫开口道:“祭司大人,您要找的石头...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吴廖闻言一惊,探出半个脚掌,握紧黄铜长矛从石头上面一跃而下。
山坡太陡,不好立足,他紧绷双腿,连人带草滑动了两步,才站稳了身形,顺鹭的手指转头看去,一块体型巨大,似为一体,露出泥土的部分夹杂着铁锈色斑块的大石头刚好就在眼前!
“没错!这就是铁矿石!”
吴廖也顾不得用不用试探狐小姐的口封了,他当即兴奋的扑了上去,手掌挪握到矛杆的顶端,用较为尖锐的矛尖刮了刮石头的表面。
黄铜与石头刮擦碰撞,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
“质地坚硬,划痕下是铁氧化后的褐红色粉末,不是土块!”
吴廖并没有着急让鹰帮忙,用黄铜长矛将大石头砸碎,而是兴奋的将目光转移向周围的土地,转移向这座大山!
这么大一整块含铁的矿石不太可能单独出现!
如果猜的不错,这片山脉,就蕴藏丰厚的铁矿石!
如果这座山脉真的是矿山,那嚎狼族就有福了!
老祭司肯定怎么都想不到,他们一族被胡狼族逼退到的荒凉地方,山体之中竟然包藏整条铁矿矿脉!
“唔......冷静冷静......”
全身的热血都争先恐后地涌入头顶,吴廖急忙伸手,用温度相对较低的手掌盖住额头,努力平复一时激动的心情。
“还不能确定这条山脉就是铁矿石的矿脉,说不定只是巧合...说不定山体之中只蕴含了一小部分...说不定自己的眼光没这么准确,这块大石头不一定是铁矿,毕竟我没有亲自炼铁过,也没有接触过多少真正的矿石,脑海里的知识和现在的判断绝大多数都是从网络上学习的...还有很多说不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能急躁,不能断言。”
被欣喜轰动的心跳逐渐回归平常。
吴廖抬起头,镇定得将目光扫向鹭、狐、鹰三人。
“你们沿着这片山坡去四周看看,用手里的武器挖一挖泥土,看能不能找到和这种石头一个模样的碎石头,找到的话就装进自己的背囊里。”
“明白了!祭司大人!”开心溢于言表的鹭第一个跳起步子,展开搜索。
狐和鹰二人也纷纷进入工作状态,一小片一小片的翻开表面的青草和土层,寻找这种模样的石头。
他们的心里都知道被祭司大人称作“铁矿石”的石头对于嚎狼族的份量。
如果真的能够炼制出狐小姐手中那柄弯刀一样材质的武器,胡狼族手中的黄铜武器就不再是力压嚎狼族的理由之一了。
鹰掏出腰间的石刀,搜寻得比鹭还要卖力。
“如果我也能有一把和狐手里那把弯刀一样的武器,胡狼族再敢偷袭,不管他们来多少人,我都能杀个干干净净!”
赤红的云霞在西边的天空点亮,他们三人的身上,包括吴廖背后大容量的双肩背包都塞满了大大小小的矿石。
沉甸甸的一背包石头紧紧沉下吴廖的双肩,肩头的背带被拉扯得平扁单薄,与包体连接部分的白色缝线都已经显露出本体。
他有些担心这么使用下去,这个双肩包还能陪伴自己多长时间。
目光探向其他人的后背,他关切的问到:“你们也背了满满一包,撑得住吗?撑不住就扔掉一些,等改日再派更多人来开采矿石,万一绳子扥断了,小心石头会砸伤自己。”
吴廖竭尽全力多拿这些石头并不是害怕铁矿石不够用,毕竟也不是就来这么一次。
他是想多拾取一些铁矿石样本,看看这些铁矿石的铁含量如何,同时也是为自己第一次炼铁顺带收集一些练手的素材。
“祭司大人,我没事!我的绳子非常结实!”鹭轻轻拍拍深深勒入肩膀皮肉的兽皮绳,兽皮绳连接着敞口兽皮袋,里面兜满了拳头大小的铁矿石。
“我的也没问题。”
黄昏的光笼罩中,狐小姐蒙着斗篷,后背的兽皮袋鼓鼓囊囊,像极了小说里那种来历不明以人炼药的黑魔法师。
再看向鹰,鹰冲着他轻轻点头。
吴廖咬了咬牙,郑重点头。
“那我们就下山吧!”
......
下山相比上山艰难许多,身体和双腿时刻保持紧绷,以控制平衡,防止落脚不稳就连人带石头咕噜咕噜滚下山底。
但是速度比上山更快,有时遇到没有什么凸凹的坡地,就可以连呲溜带滑,欺骗一下脚步。
终于,勉强赶在天空完全落黑,吴廖一行赶回了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