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时间,转瞬即逝,举行阅兵式的日子到了。
时间:二月初二,上午辰时。
地点:固原城北门外—大校军场。
大校军场,东西长十二里又八十五丈,南北宽十里又四十五丈,周长二十三里又三十丈,如此庞大的面积,就是数万人马一起操练都绰绰有余了。
场内南侧有一座点将台,分为上下三层,四周甲士环绕,遍插五色旌旗,显得是肃穆威严!
三边总督杨鹤头戴乌纱帽,身穿全新的正二品大红色—锦鸡补子官服,腰系花犀带,端坐在点将台正中心的座椅上,新上任的固原镇总兵尤世威全身戎装,侧座相陪。
另有将校百余人,按照官职大小,依次分列两旁,个个全副武装、精神抖擞。
值得注意的是,在点将台东侧还放着一长排木凳,上面坐着几十名男子,有老有少、有胖有瘦,穿着杂七杂八的服饰,有的翘着二郎腿,有的斜愣着身子,还不断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诸位大当家的,姓杨的把咱们请到这里做什么?”
“据说是请咱们观看官兵操练!”
“哼,官兵都是酒囊饭袋,除了欺负一下老百姓,他们还会做什么,看操练,只怕是看笑话吧!”
“说的不错,老子和官兵交手几十次,次次打的他们屁滚尿流,就是一群酒囊饭袋,一会儿等着看笑话吧,哈哈!”
……
原来坐在板凳上这些人,正是那四十七位流寇首领,他们虽然接受了招抚,并来到了固原城,可骨子里一个比一个桀骜不驯,根本看不起官军,认为都是一些手下败将。
有人问了,既然这些人看不起官军,为何不继续造反,而是接受招抚了呢?
原因比较复杂:一则,饥民们没有饭吃,活不下去了,这才造反当了流寇,可当了流寇之后才郁闷的发展,大多时候依旧是没有饭吃。
没办法,西北大旱、赤地千里,民宅十室九空,能够抢到的粮食极少,根本喂不饱不计其数的流寇们,以至于流寇中天天都有人饿死,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
这时候,总督杨鹤推行招抚之策,只要接受招抚,就有饭吃、有衣穿、妥善安置,当首领的还有官做,这些流寇首领当然愿意了。
二则,流寇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为了争夺粮食、地盘、钱财,经常大打出手,杀的昏天黑地,因此上,死在流寇手中的流寇,可比死在官军手中的流寇多多了。
这四十七位首领都是地盘小、兵力少、实力弱的那一类,经常被那些实力强大的流寇首领欺负,而且随时有被吞并、丧命的危险。
为了活命,也只能接受招抚了!
闲言少叙。
正当这些流寇首领们,嘻嘻哈哈,讥讽官军无能之时,校军场内突然响起了战鼓声……
“咚!——咚咚!”
雷鸣一般的战鼓声中,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到大校军场中,并排列成一个方阵,就像刀切斧剁的一般整齐。
方阵由数千名士兵组成,个个盔明甲亮、精神抖擞,站立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是数千个木头人!
紧接着,一匹赤炭火龙驹冲了出来,上面是一位英武不凡的年轻武官,头戴凤珠点金盔、身穿金漆山文甲、腰横逆鳞宝刀……正是秦锋!
秦锋来到点将台前,翻身下马,抱拳行礼:“启禀总督大人,天威军已经准备就绪,请大人检阅!”
“好,开始吧!”
“诺—阅兵开始!”
……
“隆—隆—隆!”
随着秦锋一声令下,数千名天威军将士以营、哨为单位,陆续从点将台前走过,器宇轩昂、威风凛凛,步伐整齐、宛如一人!
而且经过台下之时,士兵们还会向右侧头,行注目礼,同时举起武器,齐声呐喊:
“天威如狱,有我无敌!”
“天威如狱,有我无敌!”
……
声音洪亮、宛如雷鸣,阵阵杀气、直冲九霄……点将台上的观看者们,无不觉得热血沸腾,频频点头称赞,果然是一支精锐之师啊!
再看点将台东侧,那些原本翘着二郎腿、侧身斜坐的流寇首领们,此时全都收敛了桀骜之色,一个个正襟危坐了起来,同时议论纷纷……
“诸位大当家的,没想到官军当中还有这样的精锐之师!”
“是啊,以前咱们要是遇到这支官军,只怕早就被剿灭了,看看他们的兵器、铠甲,真是精良!”
“别慌,看看再说,或许是驴粪蛋子—表面光滑,里面不行!”
……
流寇首领们原本以来官军不堪一击,奈何不了他们,如今趁着接受招抚的机会,可以狮子大开口:要官职、要银子、要宅子……想要什么要什么。
可是见到天威军之后,这些人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官军中原来也有精锐之师,自己是不是该少要一点东西呢?
……
从点将台前走过之后,在秦锋的指挥下,数千将士又进行了队列训练、劈刺训练、打靶训练……其中最精彩的当属实战训练了。
数百个真人大小的木头人,摆放在了校军场中央,手中拿着木制刀枪,而且每一个木头人身上,还用墨水写上了大大的‘流寇’二字。
另一边,在秦锋的指挥下,天威军摆开了阵型:步兵在前,炮兵居中,辎重殿后……骑兵营护卫左右两翼,而后发起了进攻。
“轰!——轰!”
大阵中的数十门虎蹲炮,佛郎机率先开火,打出的全是造价极高的开花弹,毒烟弹……落地既炸,弹片四射,周围的木头人一片片倒下,四分五裂,不成形状。
紧接着,在炮兵们的掩护下,步兵营开始进攻,火枪手们站成三排,轮番举枪射击,弹丸密如爆豆、毫不停歇。
弓箭手紧随其后,用四十五度仰射法,射出一轮轮的箭雨!
骑兵左右包抄,用雪亮的马刀凶狠劈砍。
最后长矛手上前,进行最后一击。
……
实战训练结束之后,几百个木头人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满地的木头渣子,亦如满地的残肢碎体!
面对这样的结果,秦锋却不太满意:火炮的射程、射速、威力还是太差了,不足以压制住敌军,以后条件成熟了,还得开发新型大威力火炮才是。
炮兵,步兵、骑兵之间的配合还是差了一点,远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
最重要的是,将士们看似威风凛凛,实则缺少了一股子杀气!
没办法,天威军从组建到现在,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实战,而一支没见过血的军队,那怕训练再好、装备再精良,也称不上是虎狼之师!
虎狼,必须饮血!
……
在秦锋看来,并不算太成功的实战训练,在其他人的眼中却是精彩绝伦!
点将台上,总督—杨鹤手捋长须,笑的都合不拢嘴了:“尤老将军,你看这支天威军如何?”
“威武雄壮,战力惊人,比之最精锐的辽东铁骑毫不逊色,没想到这个秦锋年纪不大,练兵的本领如此高超,老夫亦是自愧不如,如此奇才,不知总督大人如何寻到的?”
“哈哈,本督的运气好,上任的路上在破庙中休息了一会儿,不想就遇到了一位奇才!”
杨鹤很是得意,世人都说:先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毫无疑问,秦锋就是一匹千里马,日后肯定会建功立业、名震天下……那个时候,世人在称赞这匹‘千里马’的同时,对自己这个伯乐肯定也会大赞特赞一番的,哈哈。
得意之余,杨鹤又看了看点将台东侧,原本坐着的四十七位流寇首领,此刻全都站了起来,而后一溜烟的跑了过来,规规矩矩的在台下双膝跪地行礼,身体还在忍不住的颤抖……
“总督大人,我等愿意接受招抚,无条件接受招抚!”
“多谢总督大人宽宏大量,小人们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
天威军的这次实战训练,对这帮人的触动太大了,完全吓破了胆,现在只求活命,根本不敢提条件了。
招抚之道,讲究一个恩威并施,如今威风已立,接下来就是施恩了。
杨鹤和颜悦色的,好言安慰了四十七位流寇首领,并郑重许诺会赐给他们官职、宅院、田地,保证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感动的这些人涕泪横流,一个劲的的磕头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