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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靖的态度坚定,杨开霁也不是轻易改变想法的人,两人心思各异,谁都不肯让步。

最终是杨开霁结束了这场无声的对峙,他的目光望向远方的山峦,视线在山顶缭绕的白雾间徘徊,声音也虚无缥缈:

“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用做。”

“不,听我说一句,你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池靖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提醒道,“不要打着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趁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擅自做出决定。”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杨开霁,“发生过的事哪是轻易能够当做不存在的?你以为这样能瞒过别人吗?”

“最起码,应该让那一天来的迟一些。”

“……杨开霁,”池靖忽然喊他,“你到底是什么想的?”

有那么一瞬间,杨开霁觉得,池靖似乎什么都知道了,但很快,这样的错觉就消失殆尽。

如果对方知道真相,不会这么草率否决他的决定。

池靖的眼眸清澈。这双眼睛无数次这样望向他,每一次都毫无保留。

或许,就算两人最终的结果免不了分别,也不一定从最初就选择隐瞒。

杨开霁下定了某种决心,神色轻快起来。

“我有话要对你说,来吧,边走边说。”他短暂放下了伪装和矜持,一把揽上池靖肩膀,拉着他向村外走。

“怎么,刚才还要保持距离呢,这会儿就拉拉扯扯了?”池靖的身体被他带歪,不由自主地倾向他那边。

他察觉到了杨开霁的某些不同。

杨开霁的声音不急不缓,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池靖被他的胳膊揽住,额头几乎贴到他胸膛上。

这样的姿势很不舒服,但他没有要挣脱的意思。

“其实事情也不复杂,说到底跟天秤的原则有关。”

“天秤追求公正,公平就是凌驾于一切事物的最高准则。按照它的要求,神悯者不能有私心,不能有失偏颇,不能为外物——比如说情感,所左右。”

池靖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流露出了怎样的神情。

脚下的土地崎岖不平,两人维持这样紧密的姿势走了一段路,身体在阳光下形成两道漆黑的影子,影子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杨开霁的话不多,但足以表达出他的意思:

“所以,一旦出现影响神悯者的不稳定因素,要么解决问题,要么,解决神悯者。”

影响神悯者的不稳定因素。

这几句话在心中过了几遍,池靖有些不确定,这个不稳定因素指的是什么?

是所有靠近杨开霁的人?只要能引起他感情波动的,都算不稳定因素?

可是,按照这样的描述,系统想要的神悯者,不是个有感情有思想的人,只能如同机器一般稳定运转。

在系统看来,一旦神悯者被外物所左右,出现了不该有的情绪或者私心,那就是运转出了问题,需要维修,至于维修的手段……

池靖已经猜到了。

“每当有参与者死去,系统会判定为负责该场域的神悯者失职。域中的维护者就是眼睛,他们身后站着执掌刑罚的系统。”

杨开霁没有更详细的说明,说完之后,手臂微微展开,把池靖从自己身边分开。

两个人的影子分开了,池靖的目光却没有离开,依旧注视着身边人的影子。

他对着那个影子问:“可是,为什么你来这里之前会被惩罚?上一场域中没有人死去。”

“死亡并不是唯一的惩罚依据。这一点你应该清楚。”杨开霁回答道。

池靖在第一次陈情失败之后,收到了来自安妮的惩罚通知,后来是莱西——也就是杨开霁出手,修改了安妮的程序,并且替他挡下了惩罚。

死亡不是唯一的惩罚依据。

对于参与者来说,陈情失败会面对惩罚,此外还有很多未知的惩罚条件。

他是在“偕老”中知道这一点的。

自“偕老”回来之后,他们并未在天秤中见面,这两天重逢,也并未提及过相关话题。

杨开霁怎么知道他清楚系统的惩罚规则?

说话间,已经来到山脚下。

第一次到这里时,杨开霁被人拖着,十分狼狈,而池靖紧跟着他,不顾危险。

再次站在同样的地方,杨开霁的脸色好了很多,池靖却低下头,若有所思。

此时太阳高照,山上树林茂盛,阳光的暖意半点都没能透进来。

光影斑驳,照在池靖脸上,他抬起头,注视前方树枝上鸣叫的灰鸟。

山间道路难走,时不时遇到高低不平的坡,杨开霁翻上一处高地,回身伸出手,“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池靖绕开他的手,拒绝他的触碰,双手撑着地面,灵敏地爬了上去。

“你看到那只鸟了吗?”

杨开霁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什么鸟?”

池靖拍拍手上沾的土,语气格外认真:“我觉得那只鸟的眼睛很奇怪,它是维护者吧。”

杨开霁:“……?”

“还有,我刚刚看到一条蛇,眼神冷冰冰的,应该也是。”

“……蛇是冷血动物,它看谁都这样。”

淡淡的白雾升起,眼前的一切似乎蒙上薄纱。

池靖左脚不小心踩到一块凸起的树根,冷不丁被绊了一下,杨开霁伸手就要扶他。

池靖举起手:“别,我能站稳,小心让后面那只蛤蟆看见了。”

杨开霁:“……”

他咬牙忍了忍,在看到池靖对一根长得很像蛇的树枝说话之后,他忍无可忍:“哪有那么多维护者!别这样。”

池靖的表情没有维持住,狡黠的笑意流露出来,但语重心长:“小心点总没坏处,这也是为了你好。”

“小心点是没错,可也不用杯弓蛇影。”杨开霁站在原地。

潮湿的地面上落满枯叶,池靖在地上找了一阵,捡到一根稍微粗壮些的枯树枝,折去多余的树枝,留下主干,拄在手中,朝地面重重戳了两下。

杨开霁留意到他紧蹙的眉尖,后知后觉道:“你在怪我瞒你?”

“没有的事,我觉得你的顾虑很正常,继续保持。”池靖说完,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还有,你的情绪不要这么外露,也不要离我太近,这不符合人设。”

池靖不知道杨开霁听了这话之后有什么感想,只见他的手一会儿紧握成拳,一会儿又松开,来来回回好几次。

不是想打人吧?

想到这里,池靖又默默离他远了点。

眼前的白雾更盛,暖色阳光逐渐黯淡,池靖抬头看看周围,又看看天空,茂密的树枝遮天盖地,挡住了太阳的位置。

放眼望去,两人站在苍翠的树林间,渺小宛如丛林中的一片叶子。

皱眉看着前路,池靖心头有些发沉。

昨夜上山时,他一心跟着前面的几个人,也没觉得山路如此难走,此时的条件比昨晚好太多,但主观上却感觉走得更艰难了。

“起雾了,别离我太远,免得走散。”杨开霁平复了情绪,又变得如往常般沉静。

没等池靖说话,他又沉声补充:“放心,我不会碰你的。”

听到这句承诺,池靖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

隐隐的不爽从心底滋生,原本就有的心头火仿佛被浇了油。

这股愤怒毫无理由,他似乎没有立场生气。

可他完全做不到心平气和。

表面上来看,他们两人并排而立,互相了解。

可实际上,杨开霁从未和他站在一起,他带着自己的秘密,就像此时此刻,被隐藏在迷雾中的高山一般。

这座山主动向他驱散了一部分浓雾,但剩下的那些,仍然让他困在其中,不得其解。

他能感觉到,杨开霁还是有所保留的。

偏偏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明明人就在身边,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任凭他怎么挽留都无济于事。

这种惶恐不安,自从杨开霁几年前消失后,就一直充斥在他的内心。

在与莱西相处时,被浓烈的爱意包围,这种不安完美蛰伏起来,他尚且能够保持理智。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积攒了多年的感情,本以为永远得不到回应,做好了深埋心底的打算,却猝不及防得到了热烈的回应。

释放到极致之后,对方忽然毫无保留地收回了所有的爱。

如果不曾得到,他或许不会奢求。

可得到之后再失去,他始终无法坦然面对。

这不公平。

凭什么杨开霁的感情可以那样收放自如?

白雾越来越浓,脚下的路有些看不清楚。

池靖摸索着往前走,手臂忽然被人抓住,带着他避开了路上的坑。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那只手带着他站稳之后,很快松开。

池靖丢下树枝,反手握住他的手,小声道:“走慢点。”

或许因为眼前一直白雾茫茫,他觉得眼睛十分酸涩,疲惫的感觉涌上来,身体好像也有点不听使唤。

杨开霁发现了他的异常,顾不得自己不久之前还说过不会碰他这样的话,连忙伸手搂住他,这才避免他力竭倒在地上。

“不舒服?”

池靖呼吸有些困难,双手无力地垂下,头慢慢靠在他的肩膀上,“走不动了。”

杨开霁停下脚步,再去看他时,却发现人已经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