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夷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他便找了许老头。
许老头这几天一直都在测,将叶鹿产期前后十天所有的时辰皆进行了一番预测,但每天十二个时辰,其中诸多奇妙,一时半会儿的他还没有全部测完全部。
结果未出,申屠夷的确吊着心,他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
无论如何,叶鹿他是一定要保住的,关于那个孩子、、、只能看他的命了。
并非申屠夷心狠,相比较而言,谁也比不过叶鹿重要。
“让我说你什么好,这种事情也能隐瞒,你不担忧自己,也得想想申屠城主啊。他是天煞孤星,都说天煞孤星此生注定孤独,能有你陪伴,大概是他前二十多年从未想过的吧。你若真有个好歹,你说申屠城主还怎么活?你我姐妹十几年,我也不想你出事,就当是为了我们,你别再执拗了。”劝说叶鹿,麦棠可谓动之以情。
眨着眼睛,叶鹿仍旧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听着麦棠的话,其实她心里又怎能没有触动?只是,她还是不想放弃这个孩子,这不止是她的孩子,还是申屠夷的,她想为他生孩子。
“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耳朵里去?”看她不吱声,麦棠也是没办法,叹口气,希望她能想一想。
“听到了,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而且,我也答应申屠夷了,一切等许老头的结果。要是结果不好,那么我就听他的。不过若是有转机,哪怕一点点的转机,我也不会放弃的。”叶鹿噘了噘嘴,她看起来真的很听话的样子。
抬手摸摸叶鹿的头,麦棠几分忧虑,“小鹿,我知道可能要放弃他很难,但是,有时孩子也不是全部。”她也是个母亲,自然知道那种感觉,要放弃,确实太难了。
“嗯。”点点头答应,叶鹿心下却并非如此想。即便结果真的特别不好,她也不可能放弃。
只不过,瞧申屠夷和麦棠的架势,若得到最差的结果怕是不会容她,所以,想来这一切还真是很难。
叶鹿很能理解申屠夷和麦棠的想法,也并非说他们是错的。只是,她的想法和他们不同,既然说服不了,只能另想法子了。
看着她,麦棠觉得她还是不走心,她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想攻破她,还是得靠申屠夷。
阳光正好,树林里阳光斑驳点点落在草地上衣服上,轻风吹拂,很是清新。
叶鹿几分懒散,不过她是被申屠夷拖出来的,她因为太懒了,已经连续两三天没见过太阳没见过风了。
“看来我是真的太懒了,走几步就觉得疲乏,申屠城主,不如你抱着我吧。”扭头看向身边的申屠夷,她可怜兮兮。
“再走几步,长时间不走动,你的血液都凝固了。”申屠夷倒是狠下了心来,若是往常,瞧见她懒散不愿走的时候定然会一把抱起她。
“你才凝固了呢,我好得很。看我的皮肤,吹弹可破!”仰脸儿给他看,叶鹿十分自信。
垂眸看了一眼,申屠夷抬手捏住她脸蛋儿,“撒娇也没用,再走几步。”
“唉,好吧。”塌下肩膀,叶鹿认命了,迈着步子,她的腿很重。
其实她身体没问题,只不过申屠夷实在太关心她了,即便他不用说他的爱,叶鹿也完全能在自己的身体情况上感觉的到,他爱她,无需言语。
走上一个小缓坡,叶鹿终于走不动了,转身坐在草地上,两条腿没力气,都在抖。
申屠夷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擦了擦她鼻尖上的汗珠,“累么?”
“还好,只是我真的长肉了,它们在身上好重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坠了一大块的肉,太过分了。吃的不多,肉长得倒是蛮快的。
环住她的腰背,微微施力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待你适应了就不会觉得累了,休息一会儿,之后咱们再走下去,你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语气很低,但又显然是在诱惑她。
微微噘嘴,叶鹿尽管是没力气,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拒绝,听他的就是了。
靠在他身上,吹着山风,倒是凉爽快意。
“许先生那里什么时候能出结果?”申屠夷捏着她的手,忽然道。
叶鹿眨眨眼,“很复杂的,时辰有一点点变化那么结果就都大不相同,再等等吧,别着急。”
“自然着急,若是时间久了,有些事情不太好处理。”申屠夷微微皱眉,有可能也会致命。
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叶鹿哼了哼,“你怎么就那么悲观呢?不会往好的地方想想么?”
“因为我是天煞孤星,我想不出更好的可能。”所以说来说去,一切还都是因为他。
“你看,这事儿又往自己身上揽,这一切都是因缘巧合,不是因为你。就像你说的,或许我们这辈子没有儿女缘,你没有我没有,并非因为你是天煞孤星。”心下几分不好受,每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都会认为是因为他自己。
“因缘巧合,这句话很轻松,但是很显然,我若是个普通人,想必也不会有这些因缘巧合了。”看着远处,申屠夷的黑眸恍如深渊。他看起来恍若这世上最强硬的孤峰,可是却异常孤独。
看着他,叶鹿嘴角动了动,看见他这个模样,她真的很想松口。没有孩子便没有孩子,她和他共度一生也是极其美好的。
可是,感受着肚子这个生命的心跳,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还是想把他生出来。
靠在申屠夷的身上,两人在这山上坐了很久,各自心中都有计较。
将近半个月过去了,许老头那里也终于有了结果。
申屠夷最为紧张,那些罗列出来的时辰他看不懂,也看不出凶吉来,可是他有预感,情况未必乐观。
叶鹿坐在椅子上,看着铺在桌子上的纸张,每一张纸上都密密麻麻,但是,对于她来说没一点希望。
麦棠仔细的查看,一个一个的检查,脸色也愈发的凝重。
“许先生,你直言吧,结果如何?”申屠夷看了一眼叶鹿,她脸色并不好。
许老头看了看叶鹿,随后开口道:“这是临盆日期前后十天的所有时辰,单不说具体时辰如何,这十天都不吉利。”这很少见,最起码许老头还没遇见过这种事,一连十天都是大凶。
抿嘴,叶鹿握紧的手又松开,果然啊,就是这样。
申屠夷皱紧眉头,无声半晌,他转眼看向叶鹿,叶鹿也在同时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其实不用他说什么,她就知道他的决定了。
他看起来风雨不侵,可是,他心内的脆弱只有她知道。尤其是在涉及到关于她的问题上,他就更脆弱了,他害怕她有闪失,很害怕。
麦棠也沉默,既然是这种结果,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也很明确了,这孩子不能要。
“走吧,咱们回去。”朝着叶鹿伸出手,申屠夷不想在这儿和她谈论这件事。
抓住他的手,叶鹿站起身,顺着他的力道走回去。
麦棠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声的叹一口气,这所有的事情真是太折磨人了。
回到住处,叶鹿坐在床上,申屠夷在她身边坐下,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
叶鹿深吸口气,扭头看向他,“已经知道结果了,你已经打定主意了是么?”看起来,申屠夷是要放弃她肚子里这个生命了。
“你放心,即便拼命我也要保住你,这次,绝不会让你有闪失。”放弃这个生命,也是有危险的。但凡见血,申屠夷都觉得不安心。
微微噘嘴,叶鹿没有再说什么,他心意已决,她怕是说什么都没用了。
神医老头很快就来了,先是给叶鹿切脉确定她的身体状况,之后便开始准备打胎事宜。
这对于神医老头来说不算什么,他杀过的生命那可是很多,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所以,打胎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如同打苍蝇一样。
叶鹿始终配合,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她看起来只是心情有些不太好,有些失落罢了。
麦棠始终陪着她,其实很担心她会承受不住。只不过,瞧她这么平静,麦棠心里也有些不安,按照叶鹿的性子,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申屠夷与麦棠可是如同监视器,申屠夷不在,麦棠便待在叶鹿身边,而麦棠离开,申屠夷肯定会在。
“不用那么看着我,我好得很。而且,很困,想睡觉。”躺在床上,叶鹿的眼睛半睁着,看起来马上就要闭上了。
申屠夷抚摸着她的额头,而后倾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睡吧,过几天你就好了。”
“嗯。”抬起双臂,叶鹿环住他的颈项,噘嘴亲吻他的唇。
申屠夷撑着床,回应她的吻,炽烈而热切。
唇舌纠缠,半晌后才分开,申屠夷抚着她微红的脸颊,“睡觉吧,我陪你。”
“嗯。”闭上眼睛,不过片刻,叶鹿就睡着了。
时近下午,叶鹿醒来,时刻守在她身边的申屠夷不在,麦棠也不在。大概以为她在睡觉,所以便没有过来看着她。
起床,叶鹿离开房间,速度不快不慢,更恍似散步似得,朝着许老头的住处走了过去。
阳光正好,高头山在这阳光之下更是安宁的不得了,偶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鸟鸣声,好听的不得了。
太阳缓缓偏西,它散发出来的光恍若温柔的手,抚摸着每一处。
就在这静谧的时刻,陵墓之中的黑甲兵慌乱了起来,一队一队的从墓中跑出来,恍若流箭似得快速冲进林子里。
下一刻,魁伟的身影大步冲出来,申屠夷满脸狂风暴雨,更是焦急的不得了。
“申屠城主,你去外面找,我带人去陵墓深处找找。小鹿和许先生他们俩肯定走不远,你不要太着急。”麦棠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脸上的神色却表明她也焦急万分,甚至焦急的已经发慌了。
没有说什么,申屠夷快速离开,麦棠也赶紧折回陵墓里,带着大内侍卫前往陵墓深处。
是的,叶鹿不见了,她和许老头一同不见了。并且留了一个字条在许老头的房间里,说要申屠夷和麦棠勿念,时机成熟了她会回来。
果然,她不想放弃那个孩子,而申屠夷和麦棠一致要保住她放弃孩子,于是乎她就走了。
这几天她和申屠夷一直都在看着她,她也很配合,万万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儿她就不见了。
黑甲兵满山搜寻,他们是专业的,速度极快,并且搜寻的格外仔细,一个山坳都不放过。
太阳落下了西山,但这高头山却是嘈杂不已,不止黑甲兵满山,辽城也派出了几支官兵队伍,开始跟随黑甲兵漫山寻人。
没人敢懈怠,尤其申屠夷也在寻人的队伍当中,他的脸色愈发吓人,让人不禁觉得有滚滚乌云压在头顶,连喘气都费力。
可是,直至天色彻底暗下来,仍旧没有一丝的收获。
黑甲兵的搜索是地毯式的,由陵墓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搜索。高头山是很大,可是凭借叶鹿与许老头他们两个人,即便是再借给他们两条腿,这一下午的时间他们也走不出高头山的。
但诡异的事情就在这里,完全没有他们的影子,甚至连走过的痕迹都没看到,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黑夜无边,高头山上四处都是人,惊得连鸟儿想睡觉都睡不得。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可搜索却毫无进展,根本就没寻到一丝丝叶鹿和许老头的踪迹,他们俩就好似人间蒸发了。
这实在太诡异了,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不可能的,依叶鹿和许老头的脚程,别说走出高头山,一个下午的时间让他们越过一座山都很困难。
申屠夷的确已经急的火烧眉毛了,若是近距离的靠近他,会立即被他身上的煞气逼退,他现在堪比寒冰,多靠近一分就会被冻死。
然而,即便他再急,也还是找不到叶鹿的影子,她彻底失踪了。
搜遍了整个高头山和陵墓,随后申屠夷便调派了辽城所有的兵马,开始全城搜索。黑甲兵主外,朝着辽城外搜寻。
但,半个月过去了,一无所获,诚如在高头山时一样,叶鹿和许老头全无踪影,蒸发了。
并且,这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南国,包括杨城和铁朱二城等其他城池在内,皆在帮忙寻找叶鹿。
而且,这个消息飘过了黄江,传到了赢颜的耳朵里。
他好似长了翅膀,无声的潜进了齐国,朱北遇的探子却是探到了他的踪迹,知道他来了齐国。
只要稍稍想想,就知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朱北遇认为赢颜对叶鹿心存不轨。
果然的,赢颜在进了齐国境内后,便直抵申屠四城。
朱北遇的探子一直跟着,每天传回数次消息,赢颜去见申屠夷了。
朱北遇不禁担心,叶鹿失踪,申屠夷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赢颜再这么去刺激,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儿。
当下,朱北遇离开铁城,直奔申屠四城。
三天的时间,朱北遇赶到了山城,山城气氛古怪,不只是官兵黑甲兵都在,满街走,连百姓都看起来很紧张似得。
朱北遇直接去找申屠夷,然而,那幽静的四合院里已经没人了。
申屠夷不在,甚至赢颜也没了影子。
前脚后脚,那二人在朱北遇进城之前便离开了。
与此同时,周国以西的千云山,一条小船正行在子江之中。
子江很大,其中小岛无数,且每日雾气缭绕,这里是著名的鬼江。
这个地方,虽归属周国境内,但其实完全属于无主之地,因为没人敢来这里。
但凡进入这里的船只皆没有再出来过,甚至连飞鸟也不进来,若是真有迷路飞进来的,便再也没了影子,连骨头渣儿都不剩下。
小船在浓浓的雾气中若隐若现,行的很慢,更像是顺水漂荡。
一侧船头,一个人躺在那儿,闭着眼睛,显然在睡懒觉。
船尾,一个人在执桨,轻轻的划水,不用太大的力气,就能控制船的走向。
许老头划着船,看起来很熟悉路,尽管雾气蒙蒙,根本看不清前路。
在船头上睡觉的人显然就是叶鹿,她和许老头忽然离开高头山,轻而易举的避开所有寻找他们的人,坐船顺着黄江抵达周国,然后又来到了千云山。
随后,买了一条小船,就进了子江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叶鹿也完全是迫于无奈,可她若不这么做,她肚子里这个生命就要没了。
许老头给她测的不只是这孩子的吉凶,还有以后。他认为从此后叶鹿都不可能再生育了,能否有子女,在此一役。
其实叶鹿也考虑过,但最终她想要这个孩子的欲望战胜了一切,这是她和申屠夷的孩子,也是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她不想错过。
划水的声音响起,叶鹿的眼睫动了动,下一刻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缥缈的白雾,恍若仙境。
“咱们已经在这里走了两天了,许老头,你确定你没有迷路?反正吃的就那一点儿,要是走不出去,咱俩就饿死在这鬼江里了。”长叹着,可是听她的语气,似乎并没有多少惧怕。
“这子江磁场奇异,不懂其中玄妙之人进来必是死路一条。不过,我研究了很久,你放心吧。”许老头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但是从未来过。
这里磁场不同,他认为能完全阻隔衣筑的咒,甚至,能压制叶鹿腹中那孩子的凶气。
“信你,不过不信你也没法子了。这若是被申屠夷找到了,他肯定会特别生气,尽管他现在应该挺着急的。”申屠夷会怎样,她完全猜得到,但是,她也是没办法了。
到时尘埃落定,她再出去,相信那个时候,他也不会对她生气了。
不过,她还真是想他啊。
“他是天煞孤星,单不说有衣筑的咒在,你为天煞孤星生子,本就是驳命。而且,你腹中的这个也可能是天煞孤星,双重作用,你认为你会怎样?只能趁着现在你还能自如行动时找到安全之地安全之法,否则,你必死无疑。”许老头自是琢磨了许久,否则也不可能和她离开。
“师父您老人家说的都有道理,我呢,也是十成的相信。所以,我的命,我儿子的命,就都交给您老人家了。”叶鹿抬手触摸着飘渺的雾气,柔柔的湿湿的,像泡沫。
“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你肚子里的,的确是个男孩儿。”许老头看了她一眼,满是褶皱的脸上倒是升起几丝笑意。
“真的?唉,想什么来什么,你说,我的命是不是也挺好的?”叶鹿抚着自己的小腹,儿子,她喜欢。她希望这孩子能长得像申屠夷,将来长大了,指不定多威风呢。
“你若不嫁给天煞孤星,命一定很好。”许老头微微摇头,他这话意味深长。
“没办法,我就栽在天煞孤星的身上了,这就是命呀。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折一半的寿命我也愿意。”不禁想起申屠夷的脸,尽管总是面无表情很吓人,可是他在看着她的时候,那眼睛里的柔情是骗不了人的,他爱她。
许老头无言,摇头,他是不理解她的做法。
不过,她要保住这个孩子,许老头是乐见的,生命来之不易,理应让他存活。
雾气渐浓,叶鹿在船头几乎都看不清船尾的许老头了。
这个地方的确很神奇,船进入这里之后,叶鹿就觉得自己的感知力降低了一半儿。现在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也难怪进入这里的人和鸟都出不去,这里磁场很怪。
但,这种奇怪的磁场才适合她,或许,来到这里之后一切就都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