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孤儿院很破,正对大门有一座三层建筑,墙面已经掉漆了,墙角周围的水泥地生了一层薄薄的青苔,左边墙面爬上去一小片爬墙虎。
这栋楼叫诚善楼,是孤儿院的主要建筑,孤儿和院长平时生活,上课,吃饭睡觉都在这里面。
院子里面有一些小孩儿玩的娱乐设施,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小路两边种了些冬青树和月季,院子右边有几颗树干粗壮的大白杨树。
空气中弥漫着树叶清新的味道。
孟津带着祭商进去,右拐,走了一条小路。
走了一段距离,看到藏在诚善楼后的一栋二层小楼,占地面积很小,楼前种了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比那栋楼要高,庞大茂密的树冠遮住了那矮小的楼上面的半边天。
孟津推开门进去,里面杂乱无章地堆满了各种东西,只留出一条通往二楼的路。
一楼是孤儿院的杂物间,二楼才是孟津住的地方。
木质楼梯老旧,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咯吱~”
推开二楼的木门,响起一阵铁质物品轻轻碰撞的声音,声音不大,不是一种美妙的声音。
祭商抬头看,就在门口处挂着一个风铃,顶端粘在天花板上,坠下来的高度刚好到孟津的头顶。
他走进门时,风铃碰到他的头顶,拨起他柔软的发丝。
风铃上有装饰的羽毛和彩绳,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还能看出曾经精美的样子。
祭商盯着那几颗圆形铃铛,通过缝隙看到有好几个里面都没有铛簧了,唯一有铛簧的两个铃铛还被挤压过,里面的铛簧也生锈了,所以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更像是噪音。
祭商收回视线。
走在前面的孟津听不到声音,已经来到房间里面,转头看着站在风铃前的祭商。
他看了看轻轻摇晃的风铃,说:“进来吧。”
他知道那个风铃已经有好几个铃铛不会响了,但他不想换,平时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带助听器,什么都听不到。
所以任由这个风铃发着难听的声音。
这个房间面积不大不小,该有的都有,东西很多,有些杂乱却不显脏,反而因为这种拥挤而有种温馨满足的感觉。
二楼只有两间房间,其中一间被改造成浴室。
能睡觉的地方只有孟津的卧室。
孟津指着窗户下的那张小沙发,“你就睡在那里。”
祭商来到沙发旁,没有什么意见,“好。”
孟津在床上放下自己的书包,去到衣柜那里拿出自己不穿的衣服和裤子,还有一双拖鞋。
把东西放到祭商身边的桌上,拖鞋放到她脚边,“那边有浴室,热水要多放一会儿,这些衣服你可以穿,放心,是干净的,我也不打算要了,你明天可以带走。”
“好。”
孟津很满意祭商的乖巧。
洗漱过后,两人分别沙发和床上躺下,关上灯,孟津将身旁的小彩灯插上电。
十多米长的彩灯,从床头一路往上粘到了天花板上的墙角,之后在天花板上粘成一个有观赏性的图案。
彩灯有两种颜色,一种梦幻蓝,一种暖黄色。
蓝色的一闪一闪,像是夜空中梦幻的星星。
孟津平躺着,双手放在腹部,望着头顶漂亮的灯光,那双如黑曜一般清澈乌黑的眼眸,灿若繁星。
祭商躺着的沙发放在窗户下,窗户半开着,外面便是那棵梧桐树,茂密的树叶遮挡住大半个窗户,另一半是外面的夜空。
风轻轻吹过,梧桐花浓郁的香味飘散进来。
祭商双手放在脑后枕着,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搭在另一端的沙发扶手上,腿太长,有点伸展不开。
她身上盖着一张薄被子,被子上有一股不属于她的微微清新香甜的气味。
沙发和床是并排放着的,分别挨着两边的墙。
孟津侧身躺着,便能看到祭商的身影。
他看了一会儿祭商清隽的侧脸,这片老城区距离高速很近,风声,喧嚣的喇叭声,他都听不到,闻着花香,心里分外安宁。
孟津看着祭商,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废话,“你叫什么名字?”
问完,他心里就后悔了。
就算能看懂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字,怎么发音的。
祭商也睁着眼睛,没有睡觉。
以孟津的角度,能看到她完美到仿佛出自上天之手的侧脸,额头饱满,鼻梁高挺笔直,唇瓣形状好看,墨色的长眉形状不锋利,有种温和干净的感觉,侧边看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漆黑的瞳仁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是那流转着绮丽蛊惑光彩的琉璃珠子。
她转头看过来,一双眼眸平静无波,一只手从脑后抽出来,轻轻一甩,两根如玉般白皙的长指间夹着的一小块白纸,被甩到孟津脑袋边的枕头上。
那块白纸在眼中迅速放大,孟津下意识往后躲了下,等那片白纸落到枕头上,他顿了顿,手从被子里伸出,将白纸拿起来。
白纸有普通名片大小,上面写了两个字——‘祭商’。
以及手机号。
孟津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将名片放到枕头下,“这是魔术吗?你怎么做到扔这么远的?”
一片轻飘飘的白纸,而他们两个人中间的距离起码有两米,还扔得这么准确无误。
祭商脸朝着他说话,“练的。”
孟津以为这是杂技演员的必修课,就没有再问了,他将被子裹紧,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睡不着。
他说:“我只能收留你今天一晚,明天早上你就离开吧。”
祭商沉默了一下,“好。”
孟津有点不放心,“你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吗?”
他没有问她的家在哪,或者是她的父母,能沦落到偷别人衣服穿,又无家可归的境地,想必其中有一番故事。
还是不要揭别人伤疤了。
祭商“嗯”了声。
她眉眼低垂,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硬是被孟津看出一点黯然。
孟津有点心软,可不能一直收留着她呀。
做好事也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他自己还在努力生活呢,没有精力,也没有实力收养别人。
他给祭商建议道:“我看到酒吧附近有很多招聘信息,你明天可以去看看,很多地方都管吃管住的。”
祭商都答应下来了。
孟津准备说自己要睡觉时。
祭商问:“你听不到声音,是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