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胜昏厥一夜后,再醒来时,已经过了两日之久。在此以往,他可谓倨傲之人,对下驰城邑从未有过如此惶惶不安。
且就攻破骆江府,本有十足十的把握,但他还是做不到措置裕如。
深黑的双目望向前方,攥住马缰的手臂青筋暴起,他此刻内心深处却再无之前的泰然,浮躁于心,让眸底冰寒无比。
城池攻陷,她是否安好,他却无法掌控,这种不安的情绪不断在心中蔓延。
封胜本就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犹如剜心的痛楚,面上早已经冷汗涔涔,而心底那份执念不断地迫使着他不能在此时倒下。
日禺之际,金鼓连天,震撼心肺的鼓声阵阵,激荡起千万军心,破城之战,一触即发。
一人一马,傲然挺立在万千兵马最前端,身后赳赳狂啸声此起彼伏。
这时,副将策马飞奔而来,“主帅,众已持戈就绪。”
封胜目视骆江府所在方向,黑云压城,整座城池笼罩在风卷残云之中,颓势彰着。
隐下不定的心神,从腰悬剑鞘中抽出利剑,直指苍穹,那句口中的攻城之令即要破口而出。
“吱——”一声刺耳的声响在震耳欲聋的鼓噪声中极为突显。
霞光万道,映照云霄,此时的高城深堑被雾茫茫一片遮挡住,但即便看不清,还是听得出是厚重的城门被打开了。
接着吊桥拨开云雾,缓缓从上放下。封胜蹙眉,凝视着怪诞的一幕。
姜三亦是惊讶不已,这骆江府太守难不成想来一出瓮中捉鳖?
“主帅,末将前去探一探。”身后的副将驱马到封胜身旁。
高城深池,云迷雾锁,城台之上皆是看不清态势,此时城门不攻自开,委实可疑。
若是往常,封胜何须而惧,定是一声令下冲锋陷阵。
姜三望着神色凝重的封胜,不由得心慌慌,眉头一紧,赶忙先开口附和道:“所言极是,这里面定是有诈,不可轻举妄动。”
封胜沉默不语,只是目视着吊桥之上。
姜三见状,慨叹这都是些什么乱事,而今大事已算是尘埃落定,可终其却出了这档子破事。
这骆江府小小城池,在徽州,慈州包围之中,早已经是池中之物,不过是并未着急拿下而已。
却不想竟敢做出如此熊心豹胆之事。
封胜征战这么多年,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且还掳走家中老小,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姜三光想想,都替骆江府城中百姓感到不安。
也不知那太守是不是疯魔了,办了这件糊涂事,即便心向大周,也不用携着全骆江府里的人跟着你陪葬。
无奈的叹息,双眼又落回到前方,想要看看这太守要出什么样的幺蛾子来。
片刻,一辆马车徐徐出现在吊桥之上,车后无一兵一卒,唯有坐在马车前的车夫。
“这是?”姜三瞠目结舌,被眼前这一幕惊愕住。
封胜眸底微动,将剑锋入鞘,抬手一挥,高啸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击打雷鼓的震耳声亦是骤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