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氏一路进宫去,进宫之前,还没忘了将事情交代妥当。
一是给甄清嵘留话。
二是叫人去请汪先生过来再看看。
三是如何照顾许棠。
结果荣氏一进宫,还没见到太后,倒是先见了叶清时。
叶清时也不知从哪里知道荣氏要进宫来。
竟就在后宫门口等着了。
荣氏自然有些惊讶。
可叶清时上前来,第一句问的就是许棠:“现在许棠怎么样了?”
荣氏欣慰一笑:“已是没多大事情了。而且……”
她故意卖关子,叶清时还真就上当:“怎么了?”
这一瞬间,叶清时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儿快。
荣氏压低声音:“她看得见了。”
就这么几个字,明明轻飘飘没什么力道。
可叶清时却身子都僵硬了一瞬。
然后脑子里就剩下了欢喜。
太好了。
许棠应该很高兴吧?
叶清时很快也就看不出情绪变化了。
剩下的,就是提醒:“李获和福王查出,元宵节那日的事情是和棠花有关系。”
所以才叫许棠进宫来。
荣氏微微眯了眯眼睛,怒了。
随后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大步流星就往宫里去。
这个事情,她还真要听听,到底他们是要放什么狗臭屁!
荣氏这么多年,也没有脸色这么臭过。
沉沉的往那里一站,只对福王问了个好。李获,她看都没看。
荣氏是什么身份?
她的诰命,是一等夫人。
一等夫人是什么品级?
那是宫里的贵妃才能比得上的。
福王也就罢了,身份尊贵,等级也高。
可是李获就低了那么一点儿。
而且,荣氏还是长辈。
所以,她有这样的态度,也不算出格。
太后不在。
荣氏看住福王:“这件事情,有何证据?”
福王只将事情往外头推:“这个事情,主要是李获在调查,我也是听说。”
荣氏于是又看向李获。
李获倒是从容不迫的,当场笑一笑:“这个事情,也是因为有了证据。那乞丐说——”
“乞丐?”荣氏一挑眉:“乞丐怎么了?”
“是一群乞丐做的事情。”李获沉声言道,言语有些沉怒:“这样的事情,也太过了。纵是那些乞丐说,令爱只是为了出一口气,捉弄人玩儿——”
李获这都指责上了。
荣氏冷笑一声:“她真要出气,犯不着找什么乞丐。反倒是我差点管教管教我侄女,她还将我拦住了。”
荣氏冷冷看李获:“那群乞丐呢?叫大理寺好好审问审问。”
荣氏这个审问,可不是一般的审问。
这是要用大刑。
荣氏本是善良温柔之人,如今是真被逼急了。
李获顿了顿,提醒一句:“甄夫人如此,是有点儿过了。”
“过了?”荣氏冷笑:“污了我儿清白,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怎么就过了?”
许棠是什么样的品行,荣氏一清二楚。
叶清时这个时候也轻声说了句:“她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按照许棠的办事风格,绝不会用这种挠痒痒的事情——真惹急了,大概会直接将人丢河里去。
而且,叶清时还不知道是谁做的么?
“那群乞丐倒也听话,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愿意将人完璧还回去。”
那些乞丐,什么腌臜事情没做过?
荣嘉禾细皮嫩肉的摆在那儿,他们会不垂涎么?
这句话,是实话。
却触动了屏风后头人的脆弱敏感。
一声低低的啜泣声,荣嘉禾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然后看住了叶清时:“永王就恨不得我去死么?”
荣嘉禾又看向荣氏:“姑妈,我也是您血脉相连的亲人,难道您也觉得,我该死么?”
“还是只要我碍着了许棠的路,我就该死?”
荣嘉禾字字句句,都要泣血。
荣氏反问荣嘉禾:“你哪里碍了她的路?她为何要觉得你碍着她的路?”
“永王——”荣嘉禾苍白着脸给荣氏提醒。
荣氏顿时冷笑一声,然后盯着荣嘉禾:“你却错了。永王和阿满在早些时候,就已经定下终生。那时候,永王还不是永王呢!”
“只是碍着国孝,这件事情才没声张罢了。”
“反倒是你做了什么,需得我提醒?”
荣嘉禾脸色更加惨白:“姑妈——”
“从今日起,你也莫要叫我姑妈了。我们的情分,从那时你满心算计,就已经到了尽头了。”荣氏却丝毫不为之动摇,反倒是下定了决心。
“你算计阿满,更要污蔑她——我不愿委屈阿满。”
所以就恩断义绝,索性不来往。
免得将来许棠还需要顾虑这一层亲戚关系。
荣氏如此硬气。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太后在帘子后终于也听不下去,皱着眉头走出来,缓缓道:“今日叫阿满来,也只是想问问,这个事儿是不是——”
“阿满眼睛看不见。”荣氏对旁人可以硬气,可对上太后,到底还是软了一些:“她几乎足不出户。”
“而且,那时候,嘉禾做了什么事情,太后您是知晓的。这件事情,我们也知晓。可最后还是阿满劝了我。让我不必再做什么,只需要相信太后您。”
荣氏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气。
“今日阿满被诬陷。我也不想多说。”
“阿满今日受伤,受了大罪,我也不想在宫里久留。”
荣氏看了一眼太后:“太后,阿满相信您不会失了公允。”
荣氏的眼眶有泪。
那是心疼。
这一番话,说得太后也忍不住动容。
太后想着许棠那副样子,不由得也有些默然。
要说那么一个小姑娘做这么大个事儿——
“或许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福王这个时候慢吞吞的开口:“毕竟,我们查到的其他证据,并未标明是许棠做的。主要是没有理由这么做。”
“而且,这些乞丐也不足信。毕竟,口供太一致了。”
福王笃定说了句:“像是背下来的话。”
屋里顿时陷入沉默。
李获僵硬一瞬。
荣嘉禾还在自怜。
叶清时轻声开口:“我愿为许棠做保。若是她做的,我愿与她一同受罚。”
太后看叶清时一眼,并未多说,只是上前去扶住了荣氏的肩膀:“你说阿满受伤,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本宫听听。”
太后的语气里,全是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