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凤阳府,又差人来了...”
徐允恭不耐烦的抬手打断,另一只手在石头上磨着刀,“老子说了,别来报了。见与不见,都是吴王说了算。说不定,等吴王下了山,咱们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手下人便不再敢说话,别看徐允恭平日里儒雅的很。
但脾气真的上来了,他们这些当兵的,还真不敢与徐允恭对着干。
人家是从尸山火海里滚出来的,如何对付自己这种兵痞,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再说了,惹毛了魏国公,这军营是绝对待不下去的。
“小的知罪,小的知罪。您多担待...”
徐允恭回头看一眼,嘴里骂道,“嗑豆子乐出个臭虫来。一个小小的凤阳知府,也想着见大明吴王。自己个儿几斤几两,也不掂量掂量。”
“见你,那是给你脸了。不见你,你弄死自己都没用。”
手里继续磨着刀,徐允恭有些分神了,对着不远处招了招手。
“爷,您吩咐。”
徐允恭把手上的事,全都放下。看一眼山上,“去几个人,看看吴王回来了没。这爬上爬下的,吴王指定是累了。抬着轿子过去,把吴王接下来。”
那人答应一声,就要走时,突然的停住。
“嗯?”
“爷,吴王他下来了。”
徐允恭一下子跳起来,果然看到朱允熥,正往这边过来。
“坏,要出事。光顾着骂人了,都没看山上如何。”徐允恭赶紧跑过去,“殿下,臣失职了,没瞧着您。”
朱允熥摆摆手,并不想纠结于这个问题,“走,去凤阳府。”
轿子里,朱允熥不断的回想,山上时老太监与自己说的话。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朱允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直以来,朱允熥都十分信奉扁担政治。
只有两边都有,挑担子的人,才能走的稳当。若是一边独大,结果那只能是挑担子的人,走不远。
这个道理,一直在朱允熥心里。
可党争的出现,又让朱允熥对自己有了一丝怀疑。
各朝各代的党争,也确实真真切切的给朝廷、给国家带来了不可逆的伤害。
两方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
纵使是皇权,也无济于事。最终的结局,就是国家的覆灭。
与别朝不同,大明朝从建国时,就开始了十分不一样的政治。对朝臣的高压,以及废除宰相,裁撤中书省。
这些种种,都极大的增强了皇帝的权力。
皇帝,不再会受到左右丞相的掣肘。大明朝,开始成为真正的皇帝的天下。
以前,朱允熥不理解,丞相可以很好的缓解皇帝的压力。皇爷爷,为何要裁撤丞相与中书省。
冥冥之中,朱允熥也能想的明白了。
只有丞相,才能把皇帝带进大臣斗争的漩涡里。没有了丞相,皇帝就可以真的做到扁担政治了。
至于党争,争的也不过是皇帝的信任罢了。
“殿下,咱们到了。”
轿子外头,王八荣轻轻叫了一声。
在刚上轿子时,王八荣就被朱允熥给赶了出来。他知道,朱允熥这是要思考问题了,不想被人打扰。
无奈,王八荣只好步行,跟在轿子跟前。
到地方时,王八荣也是用最小的声音,来提醒朱允熥,该下轿子了。
朱允熥咳嗽几声,掀起轿帘,果然看到凤阳知府吴鼎,远远的站着求见。甚至于,头也不抬一下。
“吴大人。”
听到朱允熥叫自己,吴鼎连忙上前,“臣在。”
“这儿到凤阳,还有多远。”
吴鼎答道,“殿下您若是走的快,一个时辰便可到凤阳城下。若是要沿途,瞧瞧风景,也只需半天就能到了。”
“半天...”朱允熥重复了一遍。
忽然的,朱允熥嘴角勾起,“凤阳府主簿于刚来了没。”
身后,于刚快步上前。
“臣,凤阳府主簿于刚,参见吴王殿下。”
朱允熥看着吴王,点一点头,“果然一表人才,你的名声,孤可是在京城就听说过的。今日得见,似乎有些名不副实啊。”
于刚急了,有些想要争辩。
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尤其是对上朱允熥的眼睛,于刚更是不敢说话了。
“臣,不敢。”
朱允熥挑一挑眉,放下轿帘,“走吧,前头带路。来一次凤阳不容易,也该好好看看这地方了。魏国公,你差人去安排驿馆。孤今天晚上,就住那儿了。”
吴鼎不敢接茬,心底确实十分慌乱。
大明吴王巡抚凤阳,却不愿意住在他的府邸。
心里觉着,自己这是哪儿,惹了吴王不悦,以至于此。
想到这些,吴鼎也是有了计较,低下头,“殿下,臣去前头带路,您跟着臣就好了。这有一座驿馆,是建国前,皇后娘娘路过凤阳时所住的。一直空着,臣以为,殿下您可住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