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被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就谢景昀审视那只王八的神情。
足够他冒一层冷汗了!
于是就有了神奇的一幕。
谢景昀盯着奏折上的王八沉着脸,小皇帝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不停地用眼神给季寒酥示意,指望他救驾!
而季寒酥一看情况不太对劲,他在场只会让小皇帝更加难堪。
于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想溜走,结果不注意被门拌了一下。
小皇帝差点儿气死,愤怒的瞪着打算逃离的季寒酥。
用嘴无声的说道,“你敢跑,小心朕杀了你!”
季寒酥虽然装作没有看到小皇帝的威胁,但余光却时刻注意着他。
此时被威胁,他心塞了一下,一个没注意。
差点儿磕到大门牙。
谢景昀听到动静,终于回过神来!
“怎么了??”
季寒酥捂着嘴,含糊不清的说道,“唔……不小心磕到嘴了,疼死了!”
说着还连忙走到谢景昀跟前,拽着谢景昀的衣领,把嘴凑了过去。
“上次听百里长风说,磕伤了只要亲亲就不疼了,你快亲我一下!”
然后也不等谢景昀反应,他便把嘴凑到了谢景昀的唇上。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桌子上还放着那本被画了朱红色王八的奏折。
季寒酥趁着亲谢景昀的空当,快速的将那本奏折拂走。
又翻了一个放在桌子上。
所有的动作都迅如闪电,只在片刻间!
“嗯,果然亲一下立马就不疼了,没想到这效果真是出奇的好,我………”
季寒酥一边笑眯眯的说着,一边站直身体!
结果他在看到他刚才慌乱中,随手翻开的奏折。
立马住了嘴,神情有片刻的无助!
谢景昀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只见那本奏折上不仅画了王八,还画了好几只。
而且每只的动作都不一样。
有的抬起前脚挠胳肢窝的,有的扭着头看腚的,最绝的是一只骑在另一只头上。
高举着一面旗帜,上写着“千年王八,万年龟,不炖汤喝多可惜!”
季寒酥捂着眼睛,想笑又不敢笑,而小皇帝此刻已经快要自闭了。
谢景昀看了一眼季寒酥,声音极其温柔的对他说。
“去面壁思过三个时辰!!”
季寒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什么?三个时辰??”
“不面壁思过也行,苏安,去除了定国侯与皇帝的外服,让他们在外面跪着。”
“三个时辰,一刻不准少!”
季寒酥抹了一把脸,小皇帝一脸苦瓜脸,小声的给谢景昀道歉。
“皇叔公朕错了,朕以后再也不敢在奏折上画王八了!”
谢景昀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小皇帝,语气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堵的小皇帝一句也说不出来。
“陛下没错,是臣的错,臣受太皇帝所托,授命与摄政王,辅佐皇帝。”
“既是臣的错,陛下便不必领罚,有臣为陛下向万民请罪!”
说着就要脱去身上的衣袍,小皇帝吓得连忙道。
“朕自己的错自己认,朕这就去领罚。”
三下五初二脱了外袍,朝着外面走去。
季寒酥摸了摸鼻子,连忙跟上小皇帝的步伐,两人一大一小跪在宣政殿门口。
季寒酥跪下后,双手叉着腰,看了看小皇帝。
由衷的夸道,“皇上,不是臣说,刚才那几只王八,画的是真好!那耀武扬威的神情,连臣都自叹不如。”
“闭嘴,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
“你不是和皇叔公一向成双入对的吗?怎么连这点儿事都给朕兜不住?”
季寒酥一听有些不乐意了。
“他那人一向公私分明,陛下公然在奏折上画王八,他觉得是自己没教好皇上。”
“心里愧对万民,愧对先帝,愧对皇上。”
“罚跪已经是他能想到最轻的处罚了。”
“皇上可知,臣曾经因为在梦里梦了他一回,他就罚臣绕着皇城跑了三圈!”
“三圈啊!!三跑完臣一个月腿都还在打哆嗦!”
小皇帝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挺直的背脊,让他看起来有点儿不屈不挠。
但季寒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见风使舵,墙头草的为人处世!
“那是你活该!好端端的你做梦,皇叔公怎么会知道,莫不是你当着他的面做的梦?”
“说来话长,那时臣年纪与陛下现在这般大,第一次看见他对臣笑了一下。”
“晚上回去便做了个绮丽美妙的春梦,第二天给他说了一句,他一生气就罚我去跑。”
说到这里,季寒酥突然开始八卦小皇帝。
“皇上可有心上人?有没有做过春梦??”
小皇帝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的回道。
“你当朕跟你一样清闲?别说做春梦,就是宠幸个人,都有太监盯着。”
季寒酥吃了一惊,“皇上宠幸过女人?”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也是,虽然臣当年为了谢朝死活不破身,干等到二十好几才第一次破身。”
“寻常人家的男丁,十四五都有孩子叫爹了!”
小皇帝惊奇不已的望了望季寒酥,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不太理解。
“你二十好几才破的身?真的假的??”
季寒酥竖起三根手指,“臣对天发誓,臣说的可没有半句虚言!”
小皇帝不太相信季寒酥的话,不过看他那认真的神情,不由得挑了挑眉!
外面跪着的两人聊的热火朝天,里面坐着的人,面色沉静如水。
小皇帝虽然性子顽劣了些,但批阅的奏折,颇有些明君的样子。
除了给大臣的折子上画乌龟,其他的批语倒是一针见血。
谢景昀合上奏折,听伺候小皇帝的太监,小心翼翼的汇报着小皇帝的日常。
在听到那小太监说,皇帝近日宠幸了个宫女。
谢景昀沉静的眸子,向上掀了掀。
对此并没有太多的表示。
最后小太监说到那宫女是太后的亲侄女后,谢景昀垂着的眉眼才有了些许的波澜。
沉思了许久,对身边的苏安吩咐了几句。
这才又拿起桌上的奏折仔细检查!
他刚拿起来,还没来的及翻开,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怒吼。
“季寒酥你别仗着有皇叔公撑腰,你就敢藐视朕!”
谢景昀抽了抽眉尖儿,刚要起身去窗边看。
苏安就回来了,还偷偷抹了一把额角的汗。
“王爷,陛下和定国侯打起来了!”
谢景昀放下手里的奏折,“因为何事?”
“好像是因为侯爷说陛下太虚了,才不到半个时辰什么的,离得太远,奴才没听清!”
谢景昀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季寒酥那张嘴,指定没说什么好话。
站起身,走了出去!
看到穿着里衣,打的你死我活的两人,谢景昀让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回廊下看着。
两人一见谢景昀出来,立马停下了手,小皇帝不服,跪好之前还踹了季寒酥一脚。
季寒酥也不想让,对着小皇帝的脖子,狠狠弹了一下。
小皇帝怒视着季寒酥,又打算上手,可是有谢景昀看着。
他将脸扭向一边,气愤的一句话也不说。
而季寒酥半跪半卧的姿态,让谢景昀眉目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
放眼整个天下,季寒酥是头一个敢和皇帝大打出手的臣子。
谢景昀揉了揉眉心,这人真是没个正行。
于是在万家团圆的中秋节这日,大周最有权有势的三个人,分立三派。
形成了无法撼动的三角形。
别人吃月饼,期盼着团圆。
他们吃空气,期盼着下一秒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谢景昀端着茶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事情可查清楚了?”
苏安立马弯腰,低声道:“都查清楚了,那女子确实是太后的亲侄女,裴大人府上唯一的亲孙女!”
“只是裴大人对此事尚不清楚!似乎还被蒙在鼓里。”
谢景昀淡淡的望着悠蓝的天空,沉思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太后想为娘家维持这份荣耀,无可厚非,但此行却将皇帝置于水火中。”
想了又想,谢景昀还是对苏安说道,“去请太后过来!”
苏安犹豫了片刻,还是去请了。
太后是宫中的女眷,谢景昀是外臣,自然不好私下会面。
更不好让太后亲自跑来,于情于理也该是谢景昀去行礼问安。
但谢景昀是明德皇帝亲点的摄政王,她那个太后位置,还是谢景昀推波助澜才坐上的。
所以,这就很微妙了!
她虽然是太后,但皇帝见了谢景昀尚且要规矩。
更何况她一个太后。
若是谢景昀一句去母留子,她哭都来不及。
半个时辰后,昭太后出现在宣政殿的门口。
左右两个宫女扶着她,一身淡紫色广袖常服。
虽然生过孩子,却因生皇帝时年纪尚小,生完又便守了寡。
依然还保持着女子体态,玲珑有致。
满头珠翠衬得人华贵不已。
自身本就姣好的面容,却总是有种病恹恹的感觉。
好似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季寒酥面上虽然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但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她已经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只是没有丈夫的温情。
让她看着颇有些行尸走肉而已!
一个人若是不能在已经拥有的东西里自足,总是攀望着别处,迟早会消亡。
昭太后看着被除去龙袍的皇帝,目光微微闪了闪。
却并没有半分多言!
径直走到谢景昀身边,微微福了一礼。
“皇叔!”
“不知皇叔请哀家来,可是为今夜的夜宴一事?”
谢景昀沉吟了片刻起身,“本王请太后过来,是有一事想问问太后的意思!!”
说着走进了宣政殿,太后望了一眼跪着的儿子。
跟着进了宣政殿。
因着男女之防,谢景昀让人把门窗都打开。
两人坐在椅子上,谢景昀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太后可知皇帝七月初九那日,临幸了哪位宫女?”
昭太后本以为谢景昀叫她来,是问晚上的夜宴安排的如何了。
却没想到对方打了个她措手不及。
虽是户部尚书的嫡女,又是如今的太后,可她并没有涉及过多的朝政。
皇帝从一出生,便被谢景昀抱走养在自己身边。
自己的儿子从出生到现在,和她见面的次数,还不如他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见得多。
于是一时有些拿不准,谢景昀到底为何这么问。
只斟酌了片刻道,“不瞒皇叔,子菁是哀家的亲侄女,本是哀家接进宫陪哀家解闷的。”
“谁知皇帝竟把她当成是宫女,哀家本想问皇叔此事该如何了。”
“却因前些日子,皇叔不在宫中,哀家又怕被人知道的太多,闹得难看,只得尽力压着此事!!”
对于她的话,谢景昀一个字都不信,可对方到底是女流之辈。
又是皇帝的生母,即便谢景昀有生杀予夺的权利,也不敢真把她怎么样!
于是淡然的说道:“本王今日也给太后交个底,裴家已经有一位太后了,若是在多一位皇后。”
“那这整个大周估计都得姓裴了!!”
“太后以为,本王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
昭太后一听,立马苍白着脸,她不过就是想让自己的侄女嫁给皇帝,以保证裴家这份荣耀。
怎么还牵扯到江山姓谁去了??
“皇叔严重了,哀家岂敢动摇大周的国本,不过是看着子菁那孩子机灵,想让她进宫陪陪哀家而已!”
谢景昀直言道:“先帝崩逝的早,太后心境发生变化,本王理解。”
“但还是劝一句,裴家就算没有异心,若真在出一位皇后,前朝的风很快就会吹的裴大人,自顾不暇。”
“前朝后宫本是一体,风吹草动都会引发洪浪,太后此行逾矩了。”
到底是太后,谢景昀也不能把话说的太重,但还是要不轻不重的敲打敲打。
“皇帝从还未出生就注定,他的一言一行都要为千万黎民负责。”
昭太后虽然努力绷着自己,但还是从那轻蹙的眉头上,看的出来难受!
“那此事皇叔可有别的办法?子菁如今清白已毁,若是不进宫,怕是要没活路了。”
“还请皇叔高抬贵手,为哀家的侄女指一条活路!”
“此事皆因哀家思虑不周,毁了她,哀家怕是要寝食难安一辈子了。”
昭太后这能屈能伸的模样,让谢景昀有片刻拧眉。
他就说皇帝是他自小就教养在身边的,可那副墙头草的样子,怎么就是屡教不改呢。
原来根源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