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站在宣政殿门口,又不敢径直闯进去,全都双手交叠,置于腹前,低头弯腰。
做出一副办错事,等待着被处罚的模样来!
小皇帝一脸阴郁的走出宣政殿,看到几位重臣那副死样。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语气漠然的问道。
“怎么,几位爱卿来找皇叔公商议国政?”
那几人立马跪下请安,陆之琛恭敬的回道。
“回陛下,摄政王昨日罚定国侯脱光了,站在皇城门口示众,今早起来人不见了。”
皇帝一听,立马露出一副吃惊的神情来,谢景昀竟然处罚季寒酥当街脱衣示众??
“此事因何而起??”
庞信避重就轻的回道,“定国侯昨日,误闯了青楼!”
皇帝还以为是谢景昀拈酸吃醋,所以如此处罚季寒酥。
眼神不由得往宣政殿里瞟了瞟。
“唔……难怪皇叔公今日脾气不甚太好,算了你们去吧!”
说完人便离开了,几人站起身来对视一眼,连忙让苏安告诉谢景昀。
谢景昀听后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沉思了一会儿,便让几人离开了。
庞信边往宫外走,边问几人。
“摄政王这是几个意思??就这么让我们离开,也不问问情况??”
与他一样疑惑不解的几人,俱是摇头。
肖米道,“看来这次,摄政王是真的生气了,竟然不顾季侯爷的生死了。”
顺天十四年,
十月二十八,皇帝大婚!
举天同庆的日子,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皇帝下旨大赦天下。
十六抬大轿,轻纱薄揽,可以让天下百姓一睹皇后母仪天下的风采。
不愧是名动长安城的名门贵女,坐在喜轿中,神情镇定自若,双手捧着意喻多子多福的红石榴。
容颜富贵难挡!
后面同样跟着三顶喜轿,只不过都是六人抬的。
而且轿门被厚厚的帘子遮挡着,看不清里面的人。
皇后与妃嫔同时入宫,这事并不新鲜,只是有主次之分而已。
所有的街道被围的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不堪。
一家酒楼的二楼,临街而立,正对着街道的窗户边,此刻坐着一位一身黑衣人。
只见手中端着酒杯,目光偶尔瞟望一下街上拥堵的人群。
也不烦躁,只是闲适的喝着酒水。
就这一瞟二望中,竟让他看到有趣的一幕。
只见一小哥,手中拿着刚买的炊饼,自己一口未吃,只是在人群中走了一圈。
等在出来时,手中的炊饼,竟不知被谁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他站在铺面前,望着手中残缺的炊饼,露出一副嫌恶的样子。
看的二楼那人,好笑不已!
还有一位络腮胡子的汉子,个子长得不高。
在人群里走了一圈出来后,竟满脸都是鲜艳的口脂。
被身边的胖大娘看到了,恶狠狠的揪着他的耳朵,严刑逼供中。
季寒酥已经坐在那里,喝了一二三四壶酒水了。
却依然没有起身的迹象!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谢景昀借着皇帝大婚的借口,竟封锁长安城的各路通道。
他本想去西州的,可是如今却死活走不了。
只好在这酒楼里打发时光。
那日,他趁着百里荀睡着,偷偷溜回家中,取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银子。
打算连夜地遁!
可却出了岔子,他刚离开侯府,走到城外时,就看到晏子修带着人,往城外的破庙走。
季寒酥拧眉,立马跟了上去,不是他好事,而是这晏子修实在可恨。
哪哪都有他的影子!
一路跟到城外的破庙里,季寒酥亲眼看到,他一口血吐到了门口。
季寒酥心道,“晏子修这是受伤了?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守在破庙门外的人,有十几个,看那底盘纹丝不动的样子。
他就能猜的出,这些人各个武艺高强。
没中毒前,他尚且不惧,可如今自己半死不活的。
要想跟这些人一较高下,实在痴人说梦。
为了不被发现,他蹲在离他们几丈远的草丛中。
直到月上枝头,他才看见庙里灯火绰绰。
晏子修摇摇欲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不知对那几人说了什么,只见那些人跟着晏子修离开了破庙,消失在了暗夜中。
季寒酥本打算跟上去,可是他看着晏子修离开的方向,隐隐觉得事情可能不简单。
他和百里荀曾在这破庙前,守了不只三五天,想守株待兔逮住晏子修。
可那货那段时间,竟然连这破庙周打方圆的草,也不来涉足。
害他们白费一番力气,最后无功而返。
如今又突然出现在这破庙前,还动不动就吐血。
季寒酥猜测他可能是在哪儿吃了暗亏。
等人离开后,他走上前去查探。
这一探不要紧,要命的是,他发现这破庙里竟被晏子修那坏种,撒下了不知什么东西。
竟引来了无数的虫蛇!
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嘶嘶”声。
若是胆小之人看到,估计会当场被吓死!
那些虫蛇,犹如杂草般乱叠在一起,季寒酥透过月光,隐隐看到满屋子都有东西在蠕动。
他刚一靠近,那些东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停下蠕动的身体。
高高竖起三角脑袋,观望着门外的来客。
若不是他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气味儿,估计一脚已经踏进门了。
季寒酥收回抬起的脚,即便是他,也打从心里生出一股子恶寒来!
而破旧的房顶上,还有蛇从四面八方涌来。
季寒酥退了几步,犹嫌不够,又退了几步!
看着那供奉神仙的破庙,此刻已经沦为虫蛇的栖身之所。
季寒酥蹙眉思索,最后还是放了一把火,将那些东西连带着破庙,一起烧了干净。
等到第二天日落时分,他看到晏子修又来这破庙了。
这一次,对方并没有靠近。
而是警觉的望了望,已经葬身火海的破庙。
四处观望了一下,立马带着人离开了。
季寒酥连忙再次跟上。
可惜,跟到离长安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时,他把人跟丢了。
季寒酥暗暗揣测,莫不是对方发现了他?
故意晃了一招??
不过此刻已是半夜,他饶是目力在过人,也难免疲惫!
更何况,为了等晏子修,他一天都没吃东西。
早就饿的头晕眼花了!!
季寒酥一人走在小镇上,这镇子他曾经路过,所以知道此镇是临渭镇!
人跟丢了,他也没有生气,毕竟晏子修那人心眼儿多的像那莲花蓬。
一会儿一个闪人的坑!
此时小镇上的店铺都已打烊,他又饥肠辘辘。
这里离长安城说不远,也得半日的脚程才能到。
思索了一番,他决定先填饱肚子。
于是找了一家小饭馆,他从窗户偷偷翻进去。
看看运气好不好,能不能找到一口吃的。
季寒酥手里拿着两个馒头,高兴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我就说我运气不差,还有口吃的!”
低声嘀咕完,他也不嫌那馒头凉,猛的咬了一口。
随后他痛苦的捂着牙,震惊的望着手里的馒头。
“这是铁做的吧!这能吃吗??”
他拿着那馒头在手里细细打量,牙齿已经过了疼,有些木的没有多大知觉。
他好不容易千辛万苦,找到两个馒头,谁知那馒头不知被人放了多久。
虽然没有搜味儿,但却奇硬!
他刚咬了一口,差点儿给他把牙拌了!
即便不能吃,季寒酥也还是你没舍得丢,踹进了怀里。
照着原路离开店家!
他手指捏着门牙摇了摇,无比庆幸的说道,“还好没有松动,不然牙磕没了,我这脸可就丢的有意思了!”
他刚离开那家小店,打算在从找一家时。
突然听到寂静的夜里,有片刻的骚动。
而那阵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地上拖东西的声音。
季寒酥转了脚步,朝着声音来源处寻去。
路过一处拐角时,他猛然顿住了脚步。
眼前闪过几个身影,正是他刚才跟丢的晏子修他们一行人。
幸好他现在拐角处,没有暴露了行迹。
一人用力拖着地上的袋子,小声的对另一人说道。
“主上为什么非要这些东西?每次为了搬运这些东西,我都感觉能把自己活活憋死。”
另一人与他同样用拖着手中的东西,小声回道。
“嘘,你不要命了,主上用这些东西,自然有他的用处,你没看见主上近日身上长出来许多的红疹吗?”
两人说完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在多言。
季寒酥靠在拐角的墙边,一手抱胸,一手来回摩挲着下巴思索。
听这两人话的意思,晏子修现在身体出了问题?
他不由得又想起谢景昀曾猜测过得话,他那么费尽力气,想把谢怀风从滇南弄出来。
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直接掳走,想必是自身有掣肘的原由?
“莫非他费尽千辛万苦找怀风,就是为了他是药人,能治自己身上的那些红疹??”
季寒酥四处打量了一下,悄悄跟在那些人的身后。
刚才离得远,他倒是没多大反应。
如今猛然靠近,他才明白刚才那人说的,也什么每次搬运这些东西,他都有把自己憋死的感觉了。
季寒酥用力捂着鼻子,可那股子埋汰的怪味儿,还是不停地往他鼻子里钻。
具体是什么味儿,他形容不上来!
像是土腥味儿里又参杂着一股,白菜帮子坏了的味儿。
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几种怪味儿加在一起,让他胃里不停的反酸水。
喉咙处像是被人灌了一把辣椒面似的,火辣辣的刺痒!
“晏子修这个祸害他娘的,到底在搞什么鬼东西?”
季寒酥跟在那些人的身后不远处,借着暗影将自己遮掩着。
那些人把东西一路拖到了二楼,这房子有意思。
只有整齐划一的外形,连个走廊都没有。
上了楼梯,便直接就是入户门了,季寒酥暗自猜测,这估计是为了防止有人闯进去。
才故意设计成这样!
那些人把东西放下后,守在楼梯上,双手抱着剑,犹如暗夜罗刹!
季寒酥无计可施,便绕到了房子后面,他一个没注意,差点儿一头栽进后墙的渠沟里。
堪堪站稳脚步后,他摸了摸额角的冷汗。
幸好他反应足够快,这房子的后墙,不紧没有窗户,还挖了一条不知多深的水渠。
他再次对晏子修的行为,惊叹不已!
果然所有做坏事的人,都是从一开始就想着怎么坏了。
季寒酥目测了一下那水渠的深度,觉得最起码该有十米深。
里面波光粼粼的,似乎在流淌着水。
只见其形,不闻其声!
这后面整堵墙上,既没有门也没我窗,只开着一个脑袋大小的孔。
还在二楼的位置!
他即便想上去一探究竟,也没那个能凭空立脚的本事!
于是借着房后的那片树林,他找了根最粗的树,爬了上去。
本打算直接跳到房顶上去,可这树离那房顶太远。
他怕自己没等跳过去,就摔死了!
虽然他也不惧自己丢人现眼的事在多一件,可这丢命的事还是尽量少干!
于是他只能爬在树干上,伸长了脖子,指望能从那个小孔里窥到一二。
可惜,天不遂人愿!
天空突然飘起细雨来,此时已是十月,空气中隐隐有了深秋与初冬接替的意味!
只等着来一场急行雨,带走秋天的一切,好给接下来的寒冷腾位置!
雨滴不大,落下来时化成了一条条细线,很是磨人眼睛。
细雨如丝,在雨中蒸腾起一层淡淡薄雾,在想一探究竟,是不太可能的了。
季寒酥立在树干上,敛着眉目深思。
晏子修撇下燕国不管不顾,想必谢怀风对他而言,无比重要。
谢景昀当初收他为义子,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所以故意恶心晏子修的吧!
只是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会不会比自己还死的快些。
这些日子,他不怎么喝谢怀风的血了,所以毒发的速度也加快了很多。
他想事情想的出神,却突然听到那堵墙上的那个小孔,发出一阵怪异的“咯吱”声。
季寒酥抬眼瞥去,只一眼就让他怔愣在了原地。
浑身冒着冷气!
只见那小孔打开后,从里面到处一堆蛇的尸体。
一只手在倾倒那些东西时,不小心伸出了小孔。
季寒酥远远望见那只手,虽然看不大清楚,但是竟比寻常人胳膊还粗的轮廓。
让他受了不小惊吓!
这哪像一只手,分明就像是手伸到马蜂窝里,在捞出来后的样子。
季寒酥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时,小孔里的人也犹疑的望向季寒酥立着的地方。
季寒酥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体,此刻竟不期然。
远远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