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节横生。
耽误了行程。
薄暮冥冥。
车队再次踏上了前往火蛇城的路。
此时当生松旺的马车里显的有些拥挤。
其幼子被挤到了角落里。
闷闷不乐。
程随之如日薄西山的老人一般。
脸色惨白,咳嗽不止。
熬不悔受伤后,再不便骑马。
简单包扎后与程随之并排而坐。
还有那名被搭救的女子。
楚楚可怜地打量着每一个人。
“ 程兄弟这伤势着实有些严重!”
“ 早知如此,便在水蚓城请位郎中诊治一番再上路,唉......”
当生松旺与熬不悔忧心忡忡。
程随之勉强一笑。
“ 不必担心,我没事......”
被搭救女子轻轻地挪了挪身子。
靠近程随之。
有些唯唯诺诺。
“ 我......我略懂一些医术,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伤?”
二人闻言,喜出望外。
“ 请......请脱一下你的上衣......”
女子低眉垂眼,面红耳赤。
程随之有些犹豫。
熬不悔直接就伸手去扯其衣服。
“ 郎中帮你看病,怎的还墨迹上了!”
五个血洞,触目惊心!
女子凑近一看。
伤口化脓,内有黄水浸出。
黛眉微蹙。
“ 请穿上吧......”
熬不悔不解。
“ 这......这就完事了?”
女子手伸入怀,掏出一针灸包。
拉过程随之的手,取三针,扎于其大拇指背上。
止诞穴,制污穴,妇科穴。
随后又取五针,扎于熬不悔之身。
合谷穴,后溪穴,委中穴,太阳穴,风池穴。
“ 我只能帮你们止些疼痛,后边还要外敷内服,才可治愈。”
熬不悔一副激动之态。
“ 姑娘出手,熬某人感恩,不知尊姓大名?”
“ 是我应该谢谢你们相救才对,叫我元香就好。”
言谈举止,娇柔恬静,温婉可人。
几人对其顿生好感。
四辆马车。
行色匆匆,风尘仆仆。
夜黑风高,出得万峰林。
路旁一点点星火,若隐若现。
为众人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走近方知是三根粗木交叉托着的一火盆。
不远处一客栈,映入眼帘。
客栈本就不大,此时住满了被夜色所阻的旅客。
分外拥挤,分外热闹。
院子里堆着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镖车。
西面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红色镶金边的镖旗。
于风中猎猎作响。
分辨不清其上绣的是何物。
客栈前面的饭铺里,不时有穿着羊皮袄的大汉进进出出。
有的竟故意敞开衣襟。
生怕别人不知已几碗酒下肚似的。
众人相互搀扶,进入客栈中时,连一张空床都没有了。
只好先于饭铺中寻了几张桌子,要了酒,慢慢地喝着。
程随之、熬不悔、元香与当生松旺坐于角落里。
其幼子很是好奇地东张西望。
“ 身上有伤,还要饮酒?”
“ 哈哈,去去晦气,杀杀毒气,甚好!”
臂上、腿上插着半截箭支的熬不悔大笑一声。
更是引来旁人的瞩目。
程随之依旧咳嗽不止。
“ 来,喝碗酒,啥事没有!”
熬不悔将倒满的一酒碗推到其面前。
程随之摇摇头。
熬不悔叹息一声,兀自喝了起来。
等待饭食余间,静听邻桌谈话之声。
“ 三金镖局也有人住在客栈,像是刚从月鹿城中回来。”
“ 哦?押镖者是何人?”
“ 就是那如意剑,段一凡。”
“ 哈哈,这狂徒一向目中无人,如今竟还活着!属实不易!”
正在此时。
掩着棉布门帘的门,被人大力推开。
三个人一前一后进入饭铺之中。
其中走在前边的紫红脸胖子,嗓门极其大。
谈论着一些江湖上的勾当。
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就是三金镖局的大镖头段一凡。
行至一张已经上满酒菜的桌旁。
入座便大口吃起来。
可是这也塞不住其嘴。
几杯酒下肚,更是豪气如云。
大笑道,“ 左撇子,你还记得那日在大娄山下那事儿吗?”
另一人恭维道,“ 当然记得,那四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想要劫大哥的镖,谁曾想刀还未落下,就被大哥刺破了喉咙,有眼不识泰山,也算不白白枉死!”
第三人为段一凡将空碗倒满酒。
亦是一脸讨好的笑。
“ 不是俺吹牛,论掌力,咱们总镖头当之无愧,但要说剑法之快,估么着天下只怕再无人比得上大哥了!”
段一凡听着趋炎附势的话语,更是忘乎所以。
得意忘形,不言于表。
棉布门帘再次被撩起。
走进二人。
皆头戴宽边斗笠,身披鲜红披风。
身材、高矮极其相仿。
饭铺内食客望其夺目打扮,不禁眼睛有些发直。
二人缓缓摘下斗笠。
露出两张枯黄消瘦的脸,丑陋至极。
耳朵小,鼻子大。
大到将眼睛都挤到了耳朵旁!
目光毒恶锋利,似蛇眼。
随后脱下披风,露出里边一身黑色紧身衣。
令人不禁望而生寒。
或许此二人的唯一区别。
便是一人脸色苍白,一人黑如锅底。
只见其走过柜台,行至段一凡桌前。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此时,饭铺内变得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段一凡本想装作没有看到此二人,但实在办不到啊!
只好站起身,勉强一笑。
“ 恕在下眼拙,不识得两位好汉,不知寻在下有何事?”
脸白之人嘿嘿一笑。
“ 你便是那如意剑段一凡?”
其声音略显急促尖锐,亦似在颤抖。
段一凡闻声,瞬间汗毛倒竖。
“ 不敢不敢......”
脸黑之人冷笑一声。
“ 就凭你,也配叫作如意剑?”
随即手一抖,掌中便多出一把漆黑细长的软剑,指向段一凡。
一字一字地说道,“ 交出你身藏之物,今日便饶你不死!”
左撇子忽然站其身来,挡到段一凡面前。
赔笑道,“ 两位是不是搞错了,我们的镖车早已空空如也,哪来什么藏货,你们......”
话未说完。
脸黑之人剑柄一带,软剑缠上其脖颈,将其头颅削下。
鲜血喷涌而出,又如雨点般落下。
洒了段一凡一身。
怵目惊心!
头颅掉到地上,滚了两滚,静止不动。
食客皆惊恐不已,桌下双腿颤抖不止。
段一凡既然能活到今日。
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小布包。
放到桌上!
“ 两位,我身上确实有这么一物件,但想就这么带走,只怕没有那么轻松!”
脸黑之人阴森一笑。
“ 我也这般取了你的项上人头,那便很是轻松!”
“ 俗话说得好,以理服人!杀了我,只怕两位以后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段一凡话未说完,人已退后七步。
呛——
拔剑入手。
这是要垂死挣扎,拼命不是?
非也!
只见其反手将桌上一盘炸丸子挑了起来。
剑风嘶嘶!
光芒过处,十几个丸子皆被斩为两半。
落于地上。
随后,得意一笑。
“ 若是两位能像我这般露上一手,那桌上物件双手奉上,如若不然,请哪里来回哪里去!”
程随之看到这一幕。
只觉好笑!
观此人手法,确实不弱。
但又不得不佩服此人真是聪明。
斩丸子,便不能斩其人头。
无论胜负,最起码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熬不悔与程随之对望一眼。
微微一笑。
看来两人是想到了一处。
脸黑之人咯咯一笑。
“ 你这手法,做厨子不错,配得上叫武功吗?”
只见其长长吸了一口气。
地上丸子竟然轻飘飘飞了起来!
乌黑光芒一闪。
半空中的丸子忽然全然不见。
竟已被其一个不漏地穿到软剑之上。
甭说会武功的,就算是不懂武功的亦知,砍丸子容易,但穿丸子,那便属实不易了!
手劲,眼力,两者缺一不可!
段一凡望之。
面如土灰,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悄悄退后几步。
“ 莫非二位便是......便是那黑白双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