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巧合,也是有意为之。
今天是龙章台导演的生日。
他见田曦路过星潜邸,猜测她是去喜门吃饭,因为攒局的导演也邀请了他。
白砚江知道田曦肯定会去,怕她难做,便拒绝了。
可是朋友约在这边的酒吧聚会,他不喝酒却来了。
因为这里离喜门只有一条街。
有那么点微渺的希望,会不会遇见她?
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人的汪洋,他们会不会再次相遇?
酒吧里待着没意思,他找了个借口出来。
在下雨,很好,伞一撑就是自己的世界。
他想走走。
田曦喜欢听雨,他记得。
无事的时候,若是遇上下雨,她裹着毛毯可以在飘窗坐上一整天。
她说那样的感觉安宁又幸福。
沿着护城河,一侧是流淌了几百年、仿佛亘古不变的河流,一侧是人间烟火。
他躲在雨伞撑开的方寸之间,徐徐行走,不期然撞上一个浑身湿透的人。
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感动、欣喜、又心酸。
田曦连说好几声对不起,没得到任何回应。
直到抬起头定睛一看,伞下的人正定定看向自己。
那一刻,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消失褪去,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男人撑着伞,女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路过的人谁也没认出来这是两个家喻户晓的明星。
可他们都一眼认出了彼此。
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泪光。
手牵手的情侣、追逐打闹的孩子、蹒跚相携的老人从身旁走过。
行色匆匆的外卖员、夜间值班的武警、意气风发或失意失落的白领从身旁走过。
一切繁华热闹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看得见彼此。
聂闻屿循着监控一路找来,车停在不远处,一眼便看见那雨中对视的两人。
这个世界仿佛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了,他们的眼中只剩下彼此。
手放在开门按键上,许久,却丧失了打开的勇气。
从心脏发出的悸痛蔓延至全身,视线变得模糊,世界的中心只剩下那两个人。
所有的灯火,所有的风雨,全部褪色成他们的背景,任谁闯进去,都是一个不知好歹的破坏者。
他们没有肌肤之亲却心有灵犀,他们没有只言片语却似诉尽了衷肠。
而他只是一个看客,他的心脏好痛。
不知过了多久,风景里的主人公终于有了动作。
白砚江扔掉雨伞脱下外套,心疼的说:“冷不冷?”
原本不觉得冷的,但现在感觉到了,冷得田曦心底发颤。
周遭的一切轰隆褪去,再次将她拉回鼎沸的人间。
他上前一步,她却惊弓之鸟一般后退。
白砚江愣住,外套在他手中展开,僵在那里。
即便他们中间还有距离,田曦却仿佛能感受到,衣服上他的体温消失在风里。
她闭上眼,鼻尖憋得通红,一开口就满腔的心酸:“你别过来。”
她的身边,即便看不见,也说不好有没有跟着人。
若被聂闻屿知道他们见过面,不知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
聂闻屿不会对她怎么样,但绝对不会放过他。
路过星潜邸时已经见到他和小点一面,她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奢求更多。
她一步一步、缓慢的,继续往后退,离他越来越远。
眼睛却不舍的黏在他身上,描摹他的眉眼和五官。
与分别时,他有了些不同,却又处处都是她心中最合适的样子。
这个男人,依旧是她最爱的模样。
离得越来越远,每一步都需要无尽的力气和决心,可是她必须远离。
她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的后退给了聂闻屿莫大的勇气,他忽然就活了过来,打开车门大步向她跑去。
下一刻,带着沉木香的外套包裹住她湿漉漉的身体,男人抱紧了她:“傻瓜,回家了。”
聂闻屿拦腰抱起她,自始至终没给另一个男人丝毫眼神。
田曦越过他的肩头,看向被独自留在那里的人。
斑斓的首都成为繁华里的道道虚影,只有他的存在永恒。
无情的冷雨打在她脸上,犹如万箭穿心。
车上的暖气开到最大,聂闻屿用毛毯裹住田曦的身体,为她擦拭头发。
她的小脸苍白得可怕,连嘴唇也无一丝颜色。
他抱紧她,亲吻她,想传递给她自己的体温。
田曦闭着眼睛,声音细小:“我只是想出来走走,没想到会遇到他。”
“好,”聂闻屿依旧吻她,细细密密:“我们不说这个,回去泡个澡,生病了我会心疼的。”
泊岸森邻最近,聂闻屿带她回家,智能浴缸已经放满了热水。
她泡了个冗长的澡,出来之后,只见他背对着客厅站在落地窗前。
他个子很高,双手插袋,从玻璃上看见她的虚影才回头:
“我们去度假吧,航线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去机场,睡一觉醒来就到地方。”
田曦的头发还是湿淋淋的,她缓缓坐下,指了指吹风机。
聂闻屿走过去拿起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她开始犯困,躺下枕在他腿上,打了个呵欠:
“我家的樱桃熟了,我妈给我空运过来,我得在这儿等着。”
他放下吹风,拨顺她的头发,露出皎白的耳朵,一下一下的揉弄:“田曦,我们公开吧。”
她闭上的眼睛慌乱的颤动几秒:“有点太快了,我上一段……明面上才结束没多久。”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田曦起身想去房间,被他拉回腿上圈着。
男人咬她的耳朵,看向镜子里交缠的身影:“田曦,这辈子,你得对我负责。”
田曦抿唇躲闪:“这话都是女孩子说的。”
他侧过头,把脸放在她后颈,胸膛贴在她的背上,旧话重提。
他说话的时候,她的后背都会颤:“我们去旅行吧,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哪怕几天都好。”
“可是……你无论去哪里,都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身边随时围绕的管家、助理、保镖。
随叫随到的司机、医生……
他们何曾有过真正的两人独处的时刻?
聂闻屿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