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开胤扔下几个人，走了。
曹田富和白父面面相觑，等反应过来时瑞王已经走远了。
曹田富脸上顿时五彩缤纷起来，大逆不道地指着瑞王的背影想骂不敢骂，任谁都看得出，他嘴里不说，心里肯定骂得极脏。
刘管家没走，他陪着笑解释：“曹公公息怒，王爷有要事，去去就回。曹公公渴了吧？不如尝尝这上好的雨前龙井，还是先头陛下赏给王爷的。”
曹田富见他识趣，面子总算勉强维持住了，便收起手指白了他一眼：“王爷行事素来风风火火，也正是这种魄力才能吓得倭奴国胆颤心惊。”
刘管家笑呵呵附和，顺毛捋把曹田富慢慢哄好了。
那头，萧开胤阔步走到王府门口：“人呢？怎么不请进来？”
他不悦地剜了门房一眼，举目四望。
哪里有江青姚的身影，便是连江家的华丽马车都看不到。
一颗火热的心瞬间凉透。
“王爷。”旁边一个小厮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萧开胤冷飕飕地看过去。
小厮从怀里掏出一块用灰布袋装的东西，小心翼翼呈上。
闫夺从萧开胤身后走上前，确认没有危险后才递给他：“这是何物？”
小厮低声道：“这是主家娘子让奴才送来的。”
萧开胤心头微动，皎皎心里有他。
刘管家明确说过江青姚差人送了东西来，他自个挑挑拣拣想听的话，以为江青姚亲自来了。
他打开那个布袋一看，瞳孔剧烈收缩：“这是……”
“里面有证词，主家娘子说王爷看过便明白了。王爷救过主家娘子一命，主家娘子说这份证据便算是还了王爷的救命之恩。”小厮说完不再多言。
萧开胤顿时感觉心口刺痛起来，每呼吸一次都扯着疼。
他无力地摆摆手，回头走进前院一间厢房打开布袋一看，眼皮猛地一跳。
他假装失忆前曾在萧聿怀的私宅里歇息过一日，叮嘱过萧聿怀很多事情，那时候他是真的痛苦不堪到想要喝下那瓶药一了百了。但思及前世危机四伏的日子，他选择了理智。
之所以喝一口，是因为他必须知道那瓶药喝下去后的感觉，否则无法瞒住楚太医。
楚太医是康武帝特赐给他专用的太医，原因无他，一是为了彰显他身为天子的仁慈关切，二是为了借机监督萧开胤。
从内宅到身体状况，事无巨细地监视。
这一切都是萧开胤的猜测，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素来茕茕孑立。
思绪纷乱，看到眼前的证据，他想起曾经让萧聿怀去慈和庵做过调查，不过什么都没查到。
慈和庵之所以能成为官宦家眷的思过之地，正是因为她们嘴巴严，守得住秘密。
没想到他和老七都没查清楚的，江青姚竟然查到了。
他的王妃就是厉害。
萧开胤苦涩地扯扯嘴角。
闫夺见他发愣，忍不住提醒道：“王爷，刘管家差人来催了两次了，曹公公还在前厅候着。”
萧开胤幽幽地扭头看他：“即刻差人去慈和庵，将方妩带回来。”
“王爷放心，属下已经安排人速速赶去。”
萧开胤默了默：“你说，本王该不该遂了老东西的愿？”
“……王爷若是不喜，何苦委屈自己。”
“呵呵，本王将王妃弄丢了，日后娶谁还不是一样？不过是多养张嘴罢了。”萧开胤黯然神伤。
既然已经放了江青姚自由，他不知自己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前世这倭奴公主被赐给了老二，老二早已有了王妃和侧妃，巧的是倭奴公主来和亲之际，王妃竟然病逝，恰逢倭奴公主仰慕二王爷的才华，康武帝便顺其自然为她们赐了婚。
不知哪里出了岔子，这一世倭奴公主还没到京，康武帝竟然就下旨要把公主赐给他？
萧开胤心下微沉，垂眸看向手中证据。
他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再回到前厅时，曹田富正在宽慰白父白母。
萧开胤视若无睹地往主位上一坐：“你们怎么还不走，难不成想在本王府上蹭一顿晚膳？”
“……”曹田富哑口无言。
白父白母也义愤填膺。
这瑞王出去一趟，怎得又变了脸，这惫懒样恨得他们牙痒痒。
“王爷受过伤，记性不好。”曹田富咬牙切齿地自找台阶，“王爷此前污蔑自家姨娘的清白，岂不是把整个瑞王府往欺君之罪上推？”
“老四欺君？”一道威仪的声音忽然从游廊传来，众人大惊失色。
瑞王眉眼微动，坐着没动弹。
话音刚落，身着常服康武帝便走进了前厅，萧开胤这才懒洋洋地起身，随众人一起跪迎。
康武帝似笑非笑地看向萧开胤，直走到他身后的主位上坐下，才慢吞吞道：“都起吧。”
曹田富他们几个找到了主心骨，激动不已：“陛下！”
“老四如何欺君了？”
曹田富紧张道：“当初是瑞王府往宫里递的喜讯，瑞王爷如今却说白姨娘秽乱皇家血脉，说白姨娘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白父白母恼羞成怒：“陛下英明！小女进了瑞王府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微臣实在不明白瑞王爷为何如此羞辱小女！小女日日被禁足，养了一段时日竟然比在慈和庵的时候还要瘦削几分！”
“白大人，本王劝你少说两句，不然日后怕是无颜苟活。”
白父听到瑞王的阴阳怪气，气得想吐血：“求陛下作主！”
他怒目圆瞪，随时都要气得晕厥过去一般直抖，坚定地朝康武帝连磕了三个头，每一个都磕得相当实在，等磕完，脑门都破了。
康武帝瞥了曹田富一眼，曹田富便痛惜地扶起白父。
“爱卿拳拳爱女之心，朕深为感动，定会为你主持公道。老四！朕念你护国有功又伤势未愈，一直宽容你至今，但你近来的表现委实叫朕大失所望。”
“哎，你如今过于得意忘形了，朕再如此纵容，只会寒了百官的心。”
康武帝半眯起眸子，看向萧开胤。
曹田富出宫这么久没回去，他便猜到这次又不顺利，忍不住微服出了宫。
“谁人不知白家女端庄稳重？先太后便出自白家，如今她老人家仙去，你竟如此污蔑白家女之声誉！”
白父亦震怒不已：“瑞王为何如此颠倒黑白？”
白母哭哭啼啼：“小女最是识大体！王爷要将小女往绝路上逼啊？为何如此轻视皇家血脉啊？”
这时，弱柳扶风的白月华竟然来了前厅，她纤瘦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姝丽的五官如今苍白无血色，任谁看了都怜惜不已。
她虚弱地要行跪拜大礼，被曹田富提前拦住。
白月华噙着泪眼：“求陛下作主，王爷既然如此嫌弃妾身，妾身自请休弃，离开瑞王府，从此不再叫王爷碍眼。”
“皇家血脉怎可无名无份？”康武帝见她养得如此不好，抓起手头茶盏朝萧开胤砸去，“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