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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x. xx. xx

我徒劳地睁大了眼睛,还渴望着再多看一眼。

想看清玄子最后那意味深长的表情,想要从中解读出某种不可言说的涵义。

然而,就在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彻底崩解成刺目的碎片之前,视野的边缘突兀地出现了一抹柔和的白。

那是一种轻薄得如同丝绸般的白色物质,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它们如有生命般轻盈地舒展、飘舞,无声而不可抗拒地侵占着我的视野。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试图推开、挣脱这逐渐逼近的存在。

可当指尖刚触碰到刚触碰到那轻如虚无的白,它们便立即轻柔地缠绕而上。

从手指到手腕,再延伸至整条手臂,触感柔软到近乎诡异,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实感。

我并未停止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愈发迟缓,甚至徒劳无功。

先前因为过度释放权柄而遍布全身的剧痛,也在这不可思议的触感中逐渐消退。

像是一个濒临崩溃的孩子,终于依偎在母亲宽厚温暖的怀抱中。

即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也在这样的怀抱中变得变得遥远而不再真实。

虽然无法从外界看清,但我能隐约想象出自己此刻动弹不得的怪异模样。

想必一定像是一具被绷带裹紧的木乃伊,活生生地被剥夺走最后一丝自由。

随着那柔软的白色彻底将我吞噬,周遭的世界也随之失去了原本的形态。

苍白的面容、浑浊的竖瞳、如毒蛇般翻涌的树根——这一切都在我的视线中渐渐褪色。

化作遥远而模糊的幻影,缓缓沉入那无垠的纯白之中,最终被永恒的虚无吞没。

四周的声响也随之沉寂。

无论是那些诡异的低语,还是我的呼吸与心跳,都安静得仿佛从未存在过。

然而,我的身体却并未因此停滞。

与轻柔的触感相契合,一股温和而不可抗拒的力量,从那些纯白中传来。

不带丝毫暴力与强迫的意图,只是如潮水般地我轻轻拖向它们的来处——

那扇“门”的方向。

.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才从那片纯白的深渊中挣扎浮起。

朦胧间,眼皮沉重得仿佛千钧,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艰难掀起。

眼前的景象终于缓缓显现——依旧是无瑕的纯白。

可这一次,那白色不再柔和如丝绸,而是冰冷如直透心底的寒霜。

坚硬的地面狠狠压迫着膝盖,异常真实的疼痛将我从混沌中彻底唤醒。

巴别塔的天台,我回来了。

可是,只有我自己。

狂风呼啸而过,卷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咆哮着撕扯我的衣衫与发丝。

仿佛有无数细密的刺刀将身体层层剖开,一点点浸透进最深的骨髓。

没有任何一丝对温暖的渴望,这样刺骨的寒冷甚至并未引起身体本能的反抗。

我只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注视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面。

记忆如支离破碎的镜片在脑海中缓慢重组,逐渐拼接出滴血的全貌。

画面的中心是——玄子。

那只总是端坐在椅子上,用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着我的白毛狐狸。

然而灿金耀眼的竖瞳在扭曲的黑纹中湮灭,留下的只是无尽的灰暗和死寂。

“我……杀了他。”

话语断续而几不可闻,却如平地起惊雷,瞬间在脑海中炸出一片空白。

仿佛内脏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搅拌碾压,无法形容的反胃感瞬间直冲喉咙。

脊背不受控制地弯曲成弓,我本能地伸手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每一次咳嗽都如刀刃割裂喉管,痛苦地折磨着我濒临崩溃的每一寸神经。

然而,无论如何努力,最终只咳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与黏腻的酸涩。

你无法逃避。

你必须面对。

耳边隐约传来低沉的呢喃,仿佛寒风中幽灵的叹息,怨毒地萦绕在我周围。

我无力地喘息着,手掌剧烈地颤抖,仿佛即将连支撑身体的力量都不存半分。

就在这时,一抹温暖的色彩突兀地闯入视野边缘。

那是一双赤裸的足。

素净的肌肤如同上等的羊脂白玉,纤尘不染,仿佛不属于这片冰冷的世界。

这样近乎完美的光景,却让我感觉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一缩。

在那一瞬间,时间几乎凝固。

所有的力量都被从身体中抽离,就连胸腔中的咳嗽也生生止住。

我僵硬地跪在原地,甚至感觉自己永远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唯一能做的,只有缓慢而虔诚地移动视线,像一个即将被审判的异教徒。

白皙的脚踝宛如未经尘世侵染的暖玉,玉藕般的小腿线条柔美得令人窒息。

沿着那双足,视线缓缓上移,只见膝盖被一袭垂至小腿的纯白长裙悄然遮蔽。

布料微微摇曳,光泽细腻如流水,却无半分真实的重量感,似乎连呼啸的狂风都不敢触及分毫。

再向上,是一张无与伦比的少女面容。

极淡的蓝发长发柔顺地垂落身后,些许碎发宛如雾霭,轻轻贴服在面庞两侧。

本该是人耳的位置被一对小型羽翼所取代,羽毛纤细柔软,随风自然舒展。

双眼静静地闭着,睫毛浓密而纤长,微微颤抖,如同即将振翅而飞的鸽羽。

唇瓣泛着健康的粉润,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近乎天真的恬静微笑。

这张脸,太过完美,以至于根本不可能属于人类。

每一笔线条都精致得无可挑剔,完美到超越了人类所能承载的想象力。

直视已是奢望,触碰更是亵渎,唯能让人从心底感受到深深的敬畏与无力。

是啊,她确实不是人类。

她是希珀尔——童话镇真正意义上的主宰,超脱一切的存在。

而此时此刻,她就站在我面前。

那身姿无比自然,既不带丝毫傲慢,也无半分怜悯,既非责备,亦非安抚。

即便她的双眼依然闭合,我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正自上而下地笼罩己身。

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似乎要将我整个压入冷冰冰的石头。

神经紧绷到近乎崩溃,即便是思考的能力也被无情剥夺。

我像是一只被剥光了羽毛的鸟,只能在那难以言喻的气息中瑟瑟发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希珀尔终于开口了。

清晰,好听,像从木琴上敲出的音符,每个字都纯净得令人心颤。

“你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