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思中,何千缘被一声温柔的声音,唤回了宴席。
’‘发什么呆呢?没事吧?”
一回神,莫以尘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自己,靠得很近。
何千缘先是一惊,心想,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然后,浑身都不自在了。
要是在以前,她可能不太想回应他,似乎到了燚洲后,何千缘对莫以尘的态度有所改变。
特别是在,被他死死护住的那一夜后,心底就不太排斥他了。
甚至有了,想真正了解他的想法。
何千缘一直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吧?
’‘……哦哦,没事……走神了而已……那你呢?伤好了吗?给我……看看’‘。
何千缘说着就自然地起身,拉过莫以尘的手。
她自己,可能都没转过脑子来,就直接上手了。
只见他身上缠着不少的布条,身上隐隐有一股草药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浓浓的血腥味。
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连嘴唇也是白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莫以尘突然被拉着手,耳根一下就红了,只是因为受伤,看起来并不明显。
但他,并没有躲开,心里应该还是想让她信任自己的。
可这一幕全被一双,含笑的金瞳看在了眼里,笑眯眯的,除了八卦不带一点私心。
看来八卦,真的很让人开心。
’‘没……没事了,外伤而已’‘,莫以尘忙把手抽了回去,把身子挪正了一点。
何千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就尴尬的坐了回去。
一丝尴尬渐渐蔓延,这是一种独属于少年人的尴尬,是青涩的味道。
原来百里家主进来时,莫以尘就跟在后面,可何千缘一直在听徐啸杰念叨,就没有注意到。
那这能怪谁呢?
……
至于百里家主说了什么,她自然完全没听见,还是莫以尘转告她的。
原来是百里公子缺席了,家主正让下人去叫。
看得出来,家主很生气,公子很危险。
徐啸杰这时低声说道,’‘看来这小公子和我甚是有缘,能交个朋友!可以私下里谈论谈论,怎么不被父亲打断腿’‘,徐啸杰一脸正经的说着。
把本来尴尬的两人都惹笑了,莫以尘无奈地摇了摇头,何千缘也一脸鄙夷地笑了出来,舒心多了。
自从回到九洲后,似乎何千缘笑得多了,心中一直想复仇的心思,可能会被渐渐淡化吧?
或许在某一日,这份念想会消失,至于是什么时候呢?
谁又知道呢?
风雨不可测,人心又难测,一切都是未知的变数。
徐啸杰看两人放松了下来,也放下心来,但看着两人腻腻乎乎的,自己又不禁想起一个人来。
一个让人心疼,又有些憎恨的人。
但更多的,应该是思念。
看似开朗的人,一般心里也有一些忧郁,好在他还有朋友陪在身边。
几人呆坐了一会,终于百里小少爷在下人的拖拽下,不情不愿地来到了会客厅。
厅堂中一片寂静,似乎静到连门外的风沙声都清晰可听,百里齐阳低着头一言不发。
百里家主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不满都挂在了脸上,连略红的胡子,都被气的翘了起来。
何千缘偷偷在下面笑,因为百里家主这模样,确实和徐啸杰的父亲有点像。
不得不说他们俩,还真是有点缘分的。
小少爷站在那,有些紧张地搓着手,但面上还是故作镇定,好像一只将要宰割的小绵羊。
两个人的羊胡子都翘翘的,很有看头。
百里家主——百里畅,前些年还只是一个小领将,后来因治理沙鲎之灾有功,渐渐在燚洲收拢民心。
几年前叶家败落,而百里家从此也成为燚洲的统洲家族,势力远压落魄的叶家。
听闻百里家崇尚兵力,一切都以武力为上,家风颇为彪悍。
性情也是很豪爽,直肠子,看家里的装饰就知道了,充斥着彪悍的气息。
何千缘看着庭上桀骜不驯的小公子,猜也能猜到,百里家主对这个儿子,是给予了厚望的,不然也不会对他颇为严格。
而这个小儿子,似乎是有些反骨在骨子里,和家主的关系也很紧张。
这倒是个可以突破的地方,何千缘喝着茶,忍不住暗自偷笑,等着看好戏。
“你还知道来!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天天不务正业就知道玩!”
百里家主一声威吓,打破了沉寂,斥责他失礼。
身为客人,座上的三人自然是不好插手,只是静静看着站在那的小少爷。
百里齐阳显然,是不太服气的,没好气地回答坐在上位的父亲。
‘’我失礼?你在堂上公然指责我,正所谓家丑不外扬,到底是谁无礼!你还是个莽夫呢!‘’
百里畅气得是,脸青一块紫一块的,大骂他不孝子,当堂就要让他跪下谢罪。
这两父子互相谁也不让谁,一度气氛十分紧张。
何千缘心想,看来外界说这百里家主脾气暴躁,百里家关系不和睦,不是空穴来风。
倒也,也是件奇事了。
堂上一股火药味,吴释笑而不语,徐啸杰在旁边想吃却又不敢吃,眼睛在吵架的两人间来回游荡,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偷吃。
莫以尘无奈出言调解,气氛稍微缓和。
百里畅也许是顾着莫以尘的面子,就强忍着怒火,让百里齐阳滚回自己的位置上。
宴席这才勉强进行,徐啸杰也才敢放开手吃饭,而何千缘从争吵刚开始就一直在偷吃。
许是觉得,没人会注意。
也许是,躺了两天实在是饿了,就不管什么气氛了,惬意地吃了起来。
其实身旁的人,早就发现她的小动作了,就偷偷地给她倒了一杯茶,悄悄推到了她的手边。
何千缘很自然地,拿起茶杯喝了下去,丝毫没注意什么时候手边多了一杯茶了?
有时候不被察觉的关注,是最真诚的,也是最低微的。
只能希望这份心意,不会被辜负,也经受得住,人性生来会怀疑这个问题的考验。
……
宴席平稳地进行了一会,百里家主还是很豪爽的,一直在劝酒。
三人架不住家主的热情,只能勉强喝了几杯。
何千缘本来就两天没吃饭,根本就喝不下去,可还是逞强地端起了酒杯,抿了一小口,立刻就被呛得不行,一直在喝茶调和嘴里的辣味。
莫以尘见状,拿过酒杯,向百里家主致歉,说何千缘身体不适,自己可以代酒。
可是明明,他自己也受了伤,不能喝酒。
他还是强忍着伤痛,喝了好几杯,几杯下肚,脸色渐渐红了起来。
看他这游刃有余的样子,以前应该不少应酬过,喝过不少酒啊……
没想到,清新高冷人士也是需要应酬的,大概是被逼无奈吧?
百里家主爽朗地笑了起来,赞扬莫以尘少年英杰,足够豪爽,很是欣赏。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百里家主就是在故意为难,估计他心里是知道,三人此次前来的目的。
除此之外,这百里家主说着话,还不忘吐槽自己的儿子。
这家主看来也真是豪兴,口无遮拦,直言不讳。
只是丝毫,没给百里齐阳留面子。
小公子也是直性子,也丝毫没给他爹脸面,一把甩下筷子就跑了出去。
筷子在堂上蹦蹦跳跳的,蹦跶了好一会才停下来,力度真不小呢。
百里畅气得将酒杯直接砸向他,只是没中,碎了一地,也算是闹剧落幕了。
闹剧告一段落,正事上演,莫以尘直言提出招军之事。
既然百里家主性情豪爽,莫以尘明白,也不必藏着掖着了,相比迂回,直言会显得更加有诚意。
果不其然,百里家主用欣赏的口吻,正面回答了莫以尘。
明确表示,’‘帮忙征兵之事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也想请三位少年英雄,一起帮忙治理最近的沙鲎群……”
“请求不过分,只要沙鲎群收敛一些,不再逼近住宅区就好!”
“一来可以保护百姓,二来也可以表示一下几位的诚意,三来……在下早闻莫公子武功了得,也想见识一下,好让小儿学习学习,知道什么才是兵家将才!”
“如何?给句痛快话吧!’‘
何千缘心想,好家伙,真是一石三鸟,你这是建议还是命令啊!
不会打交道的人,真是麻烦。
我们给你拼死拼活,你坐享其成,也不知道你是真楞还是假楞。
行啊,你为难我们,就别怪我不讲武德了。
拿定主意后,何千缘故意咳嗽两声,拦下了想要答应的莫以尘。
莫以尘先是有些疑惑地看向何千缘,何千缘朝他眨眨眼,立刻他就明白了何千缘的意思。
“……嗯!”
笑了笑就坐下了,就没有回答,而是给何千缘发言的机会。
何千缘清清嗓子,说,’‘百里家主如此爱子心切,又十分爱民如子,莫公子自然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们也是一样的……”
百里畅刚想言谢,却被何千缘打断了,红色的胡子翘到一半就耷拉了下去。
’‘不过……!既然是言传身教的话,那应该让小公子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呀!这样才看得清楚,您说对吧?’‘
百里家主明显没想到这一处,脑子顿时不好使了,一时有些十分的为难。
莫以尘的嘴角浅浅上扬,眼眸低垂,满脸的宠溺样。
她信自己了,支持着自己的感觉,真好……
毕竟之前,从来都没有过,如今,又怎会不珍惜。
果然,虽然父子两人关系紧张,可是这位父亲还是舍不得儿子冒险,厅堂上一时沉寂了下来。
现在该四个人,一起看百里家主的笑话了。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胜利的砝码偏向了三人。
’‘我愿意!我跟他们去!’‘
百里齐阳突然出现,不出所料,为了和父亲作对,小公子还真是豁得出去。
他肯定是知道这里的危险和套路,但也不想顾这些了,豁出去吧!
百里家主此时恨不得把他的腿打断,该来不来,不该来又冒出来捣乱,真是个逆子!
’‘你闭嘴!大人说话,没你臭小子的事!来人,把公子带下去!再放他出来,就打断你们的腿!”
说完,就上来几个人,要把他拉下去。
百里齐阳死活不下去,吵着要去,场面一度失控。
这时,沉默已久的吴释,开口了。
……
’‘家主,公子既然如此坚持,何不成全他呢?公子也大了,总要放手的……”
“而且寒寒姑娘提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礼尚往来嘛!各方都应有所表示,您再考虑考虑呢?’‘
不知为何,吴释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向何千缘。
那双如泉水般温和的眼眸,看不出什么心思。
无奈之下,迫于无奈,百里家主只好先同意,这场混乱的宴席就收场了。
人群也慢慢的,各自渐渐散去了。
那抹青色,也一转眼消失了。
何千缘心中有众多疑惑,奈何那人跑得无影无踪,无论何千缘怎么找,就是找不到。
心里不爽,就想着到池子旁的小亭子,去吹吹风,散散心。
迟早有一天,会逮到他的……
唉,闲着真难受,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得仙人指路,一跃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