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舒章最后出资买了一座清净的园子,暂且把人扔了进去。
岂料,李傅年搬进园子的第二天。
一早就跑来刺史府政务堂。
杭舒章皱着眉头问道:“皇长孙,您这是做什么?可是园子住得不顺意?”
李傅年从身后侍从接过一张锦帛。
侍从全部退出之后。
李傅年道:“汝州刺史杭絮之接旨。”
杭舒章吓一跳,急忙爬起来,整理衣衫到堂中跪下。
“臣,汝州刺史杭絮之,恭听圣意。”
“奉......汝州刺史杭絮之兢兢业业,夙兴夜寐,殚精竭虑,治理有方,实乃国之栋梁也。
朕知爱卿素有经天纬地之才,博古通今之能,今将皇长孙李傅年册封为汝州王。
望卿对其勤加督促勉励,悉心教导,传授圣贤之道,使其成为德才兼备、智勇双全之君。
望卿不负朕之所托。钦此!”
杭舒章表面恭敬的磕头谢恩。
心中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了。
你扔个皇长孙来汝州就算了。
现在还要我坐实皇长孙老师的名头?
这是逼着我参加皇储之争啊!
很快杭舒章更加郁闷了。
沈泠带来消息。
年前南轻悠布置下去的岷州求生案有了最新结果。
御史们闻风而动,参奏岷州刺史陆晋滥杀无辜,逼良为娼。
永帝下旨彻查。
御史们一整个正月都在查此事。
半月前永帝下旨。
罢黜岷州刺史陆晋为庶民,终生不得起复。
任翰林院修撰吕束语为岷州刺史。
紧接着又下了第三道旨意。
册封皇四子李谆为岷州王。
杭舒章皱着眉头,看着沈泠送来的消息。
永帝究竟想怎么样?
皇四子今年十二岁。
这是要把尚未成年的皇子皇孙都送出永京保平安?
“沈姑娘,你怎么看这个事?”
沈泠说道:“吕国公退永京卫统领之职,凌士颖升任户部度支主事。”
杭舒章听完之后,更迷了。
吕束语从中枢调地方,虽然看着是升官了,但是远离了中枢。
她父亲致仕,她丈夫从翰林院的清水衙门调任油水最丰厚的户部衙门。
偏永帝还把皇四子扔去给她。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杭舒章喃喃自语道:“先是让我当皇长孙的老师,
现在又把吕束语外放,让她的丈夫去户部……皇上这一盘大棋太难琢磨。”
沈泠点点头,“也许皇上是想借机整顿朝纲,或者是为了保护几位皇子皇孙。”
杭舒章揉了揉太阳穴,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苏韵香道:“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小心应对才是。”
杭舒章想不通,干脆的不想了。
直接开摆。
“算了,与其琢磨这些琢磨不透的东西,还不如思考如何治理好汝州。”
*
唯一让杭舒章欣慰的是,李傅年很乖巧。
每天都安静的跟在杭舒章身后,看杭舒章处理政务。
杭舒章也懒得管他,每天早上布置课业,下值之时抽出时间检查一下他的功课。
李傅年每天都没有让杭舒章失望。
布置的课业该背的一字不落,该写的一字不缺。
这一天。
杭舒章在批公文。
门外衙役来报说有一个妇人求见。
“不见。”杭舒章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拒绝了。
“大人,她说她叫黄月思。”
杭舒章道:“本官不认识,不见。”
衙役无奈,退了出去。
“等等。”杭舒章叫住了衙役,“她可是前来鸣冤?”
“她说她有要事求见大人。”
杭舒章思索片刻,“让她进来吧。”
过一会儿,一个妇人走了进来,对着杭舒章行礼道,“拜见大人。”
“你找本官何事?”杭舒章看着她。
“大人,民妇谢过大人相助之恩,今,特来相报。”
杭舒章皱眉,疑惑问道:“本官并无印象,你若无冤屈之事,便请退下吧。”
黄月思跪在地上,满脸的诚恳道:“大人,您忘记民妇了吗?
此前在孤城,您帮过我,民妇如今刑满,已然脱离了周家,无处可去,特来跟随大人。”
杭舒章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妇人,辨认了片刻,问道:“你是妻告夫案的苦主?”
黄月思道:“承蒙大人惦记,正是民妇。前些日子,民妇刑满被释,回到周家后。
发现周家挪用民妇的嫁妆田地,民妇无奈之下再次告官,却不曾想孤城的大人已然换了一个大人。
民妇只当自己要败诉之时,王大人不止帮民妇追回了嫁妆,还特许民妇请出周家。”
杭舒章没有想到王亭竟然会这么判。
不过,这是好事。
至少没有偏向周家。
“既是自由身,自该去过和乐的安逸日子,何必来我这里寄人篱下?”
黄月思道:“女娘独自生存艰难,民妇归家后,兄嫂均不乐见。
民妇无奈,只得来投奔大人,还望大人收留。”
杭舒章抚着额头,思虑了片刻,道:“你去南记商行找南总管,让她安置你吧。”
黄月思道谢后退了出去。
杭舒章眼角余光扫过李傅年。
李傅年一脸的欲言又止。
杭舒章道:“皇长孙有何想问的,直接问就是。”
李傅年起身,行礼道:“老师,学生想问问这妇人犯了何罪?为何入狱?”
杭舒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小少年蹙着秀气的眉头说道:“如此一来,这律法岂非对妇人不公?”
杭舒章道:“国之律法便是如此,妻告夫,虽得实,徒二年。这与民告官,不问缘由,先杖三十一般。”
李傅年问道:“律法怎的这般不公?”
杭舒章叹了口气,“在其位谋其政,律法的存在自然有它的道理。
皇长孙若是觉得不公,待有朝一日掌天下权之时,再行修改。”
李傅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学生受教了。”
这一刻,杭舒章竟然觉得,教导皇长孙好似也没有什么不好。
兴许现在永帝不变革的原因,是想要留给儿孙来变更,积攒威望。
自己与吕束语所为所思,大差不差。
不论将来是皇长孙还是皇四子登位,均是为民谋利。
自己家族根基在宣国,自己是孤臣。
吕束语夹在吕家和凌家,也是孤臣。
自己与吕束语皆是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