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辰王生死未卜,醒不醒得来还未知。”
何从抄着手,手指点着茶杯的杯壁,笑眯眯的眼里却满是可有可无的神色。
“醒不来的话——就只能按原计划了。”
秦歆眼眸微闪。
“你最好别失手,我们输不起了。”
何从闻言,挑了下眉梢,看着秦歆这没有生气的脸,不禁叹了声。
“你从前是这样的?难怪早死。”
这话怪难听的,但秦歆只是抬眸冷淡地望着他。
“失手的话,咱们都一样。”
说完,冷酷地转身,发梢甩动时,扇了何从一巴掌。
何从闭了闭眼,再睁眼便笑容全无。
他看着骤然就阴下来的天。
“还真是你都莫测的展开啊。”
秦如珠是次日才听说许昌明登基的,整个人一震。
这就……登基了?
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她欣喜地准备收拾行李,却骤然发现,她被许昌明带走时什么也没带,来这之后,东西都是许昌明命人置办的。
看着这琳琅满目,却一时无从下手。
秦如珠从小被宠着,见过的好东西比比皆是,这些,说实话,甚至都不如她寝宫中的摆件珍贵。
如果是许昌明亲自挑选的,她倒还有点不舍,但细细一想,这些里,只有一对耳坠,是他亲自送她的。
其余的,都是侍女出去采买的。
“姑娘,陛下请您入宫赴大典。”
秦如珠兴致缺缺地将东西都放下,然后转身推门,却看到捧着华服首饰,在门外候着的两名侍女。
说是“请”,却也没事先问过她的意愿,便将华服美饰准备了。
秦如珠咬了咬唇珠。
母后也是这样安排她的一切,但母后知道她的喜好,也会给她挑选这些的机会……
“我可以不去吗。”
她怯怯地出声,手按着门框。
侍女垂首,福身。
“求姑娘不要令奴等为难。”
秦如珠眼眸一黯。
再抬眸,看着斜对面屋檐下的那只鸟笼,不知为何,瞬间共情了那只在啄食的鸟雀。
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就撞上一双冷淡却干净的眼眸。
辉国王宫中。
这新帝的登基大典,办得仓促,所以也就没有多隆重。
但不论大小,这场看着没有悬念但一直明争暗斗的夺储大战,彻底落下帷幕。
展开另一个篇章。
许昌明看着文武百官高呼万岁,他眼底流露出几分笑。
这种命运从此掌握在他自己手中的滋味,可真好。
待大典结束,他才去找秦如珠。
彼时秦如珠和何从对坐,秦歆依旧着黑裙,像个巫女,坐在秦如珠身侧盯着她。
何从淡定地饮酒,等许昌明到了,他也没起身,只是抬手,向许昌明举了举杯。
“恭喜新辉王。”
他没起身行礼,许昌明也不在意,还伸手,接过宫人托盘上的酒盏,朝何从举了举,回敬了一杯。
“有劳何兄相助。”
何从对这个称谓表示眉梢一抬,欣然接了。
秦如珠便听到身侧传来阴阳怪气的一声冷哼。
她唯唯诺诺地朝旁边坐着的“女刺客”秦歆看过去。
然后就被敏锐的秦刺客捕捉到了视线,一时紧张,忙拿起面前的果盘,放到秦歆面前。
“给,你爱吃的。”
秦歆垂眸看了眼面前的果盘。
“少献殷勤。”
这一句,叫秦如珠刚升起的那点要交流的欲望,彻底没了。
这还不如先前的七妹妹呢,虽然也耿直,但好歹爱笑还风趣,眼前这个……
秦如珠有种自己欠了她几条人命的畏罪感。
许昌明单独宴请了这三人,他与何从进殿内商量与辰国开战。
而殿中,秦如珠看向秦歆,刚转过身,凑近。
就听到秦歆冷淡的一声。
“坐回去。”
“……”
秦如珠委屈巴巴地扁着嘴,转过身子,坐好。
不知过去多久,许昌明和何从出来了。
何从先到秦歆面前,朝她点头,表示得手。
整晚木着脸的秦歆,终于露出点点笑意,但转瞬即逝。
秦如珠懵懂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最后被许昌明高大的身影,遮挡住视线。
“如珠,你可愿嫁我为后?”
许昌明喝了点酒,此时眼里染了几分醉人的温柔。
如果是从前,回到一切没发生的开始,秦如珠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定然是感动和惊喜的。
一国新君,登基宴请她,还主动向她求亲……
她定然会心动,哪怕不会当场答应,也会铭记很久。
但此时的秦如珠,经历了不少变故,也从云端坠落过,还背负着卖国的骂名,她没法再和从前那样,抛开这一切去单纯地看待许昌明这个人了。
他是辉王,辉国攻打过她的母国,而许昌明是幕后主使——
尽管他说他不是。
她也想过,如果嫁了他,他对她那么好,会不会放过玉国。
但城防图一事,终究是叫秦如珠对许昌明失去了信任。
他做不到爱屋及乌,他好像能将她与她的父王母后她的母国区分开,只爱护她一人,却不顾她心情地去伤害她的家人。
“我……考虑下。”
秦如珠低垂着脑袋,内心有了答案,却不敢说实话。
看出她拙劣的谎言,许昌明黯然,她太不会撒谎了,一眼就能辨别。
不过许昌明也不在意。
“那你先在王宫中住下,考虑好了再告诉孤。”
一声“孤”的称谓,便表明了态度。
他对她的耐心也就那一句。
“陛下,待大业成,何愁无后?”
何从在许昌明身后,淡淡地扬声反问。
大概是被顾斐整怕了,何从现在看不得君王长个会谈情说爱的脑袋。
许昌明看了眼漠然饮酒的秦歆,这才转身,低声对何从道。
“何兄既然助孤登基,不如就当孤的谋士?孤保证,地位俸禄绝对不会比在辰国少。”
何从笑而不应这话。
只是看了眼许昌明,又看了眼秦歆。
低声笃定着。
“无妨,只要你和她在,不管是辰王还是……顾斐,都一定会来的。”
许昌明想辰王死,辰王那个暴君要是苏醒,一定会带兵打来,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如果暴君没被他唤醒,醒来的还是顾斐的话——
那秦歆在,顾斐怎会不来?
闻言,许昌明蹙了蹙眉,开始盘算着。
辰王要是那般自信带兵前来,他的胜算有多少?
秦歆缓缓抬头朝自信满满的何从看来。
随后眼睫一扇,继续低头饮酒。
听何从这意思,顾斐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