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初在一旁坐下,“是,没错。”
进了书房,没经允许就敢坐下的人,她还是第一个。
“跟谁学的?”
“自学,我是天才。”沈南初毫不客气说道。
喉咙间溢出轻笑,景老爷子铜铃似的眼睛打量着她。
“归一老者是你什么人?”
“谁啊?不认得,叫这么个名字,是个老头吧。”
沈南初淡定回着,其实心里已经讶异起来了。
归一老者,是她当初掉下悬崖,遇到的那个隐世医圣。
那个吃了她烧焦的红烧肉,就把一身医学本领全教给她的无私老头。
没想到,竟然会和景老爷子认识。
但归一老头说了,以后她下山,不许在外头提起他的名字。
所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
“他果然还在恨我。”
一旁的景老爷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望着天花板喃喃开口。
沈南初八卦:“归一老头是谁啊,跟您有什么故事,你干了啥,他为什么要恨你。”
景老爷子偏头看她,“他没告诉你这些事吗。”
沈南初继续否认:“我又不认识他,你想找他啊,我可以帮你打听啊。”
景老爷子略有疲惫,双眼却炯炯有神。
“雾年花,这是我们景家的密药,所有景家人都服用过这药,霆渊也不例外,你解了他的毒是吗?”
沈南初心道:这雾年花当然是我解的,悬崖下平平无奇的白花就能炼成的毒药,怎么就成了景家的专属了。
“是我解的,这又不是多稀奇的毒,交给任何一个医生都能解。”
景老太爷十分不爽她这么说。
“你懂个屁,这是我和归一的共同心血,这是世上最完美的毒药,除了我和他,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解的了这个毒。”
这个毒确实不错,不过是最完美的毒,那可真是太落后了。
时代在发展,炼药的水平也在提升。
“老太爷,你听说过冰蛊和情烧蛊吗,那可比雾年花完美一百倍。”
景老爷子怔了下,“听说过,谁体内有这两种蛊。”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的亲孙子。
能和归一认识,还会制毒,怎么连亲孙子的身体状况都看不出来。
看来这老太爷这么多年懈怠了,没精进手艺。
两人都沉默了下。
最后还是景老太爷叹气,缓缓道:“算了,我知道归一的脾气,他不会再见我了,沈南初,你解了霆渊的毒,我不怪你,只是这景家其他人的毒,你别再解了。”
“我可不会操这份闲心,景霆渊是我老公,我才愿意给他解毒。”
至于这景家的其他人,她才没这么滥好心。
景老爷子仿佛陷入到回忆里,沈南初起身,拧动门把手。
却听身后的声音:“归一,我们都喜欢宁致,可是我没办法娶她啊,她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陈年往事,谁知谁错,沈南初也没有兴趣偷听,她离开了。
景老爷子妻儿圆满,而归一老头,一辈子未娶妻,孤单一人。
她从书房出来,抬头便看见景霆渊在廊道上等她。
他眉目清明,望向她时,澄澈分明,靠得近些,还能从瞳孔里看到她的身影。
他的身后,墨宝探出头来,虎头虎脑的。
“妈咪,我和爹地来接你。”
沈南初快步来到他们父子俩面前,一家三口回家。
黄月薇正式成为了景礼成的未婚妻。
婚礼定在半个月后。
这些日子,景老太太天天叫黄月薇过去立规矩。
而景礼成,也会一同教训她。
有一次,沈南初看见黄月薇鼻青脸肿着回来。
模样虽惨,但她嘴角还挂着阴冷的笑。
果然第二天,【景礼成 家暴】、【景老太太家暴未来孙媳】的词条就占据了头版头条。
沈南初顺道推波助澜,以芳姑的名义,发了一篇揭秘帖。
详细讲述了景老太太是如何瞧不起普通人家,景大少爷是如何私生活混乱。
还把景大少爷在国外群趴的视频、照片全爆料了出来。
不仅如此,爆料的最后,还不咸不淡提起了景老太太一句。
【景老太太嫁进景家的手段也不光彩,她凭什么瞧不起黄月薇。】
虽无凭无据,但是狗血八卦,足够点燃网友的好奇心。
于是,大批人又开始扒景老太太的上位史。
飘庄内,芳姑看着署了自己名字的帖子,瞬间就跪下了。
“老太太,这绝对不是我发的啊,您知道的,我对您忠心耿耿。”
景老太太捏紧了茶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个女人。
“黄月薇!”
景老太太那,自有黄月薇去磨。
沈南初过了几天清静日子。
这天,云清打来电话。
“初初,老地方见,有急事,你一个人来。”
所谓老地方,就是帝城一家老年代的地下舞厅。
8年前,沈南初就是在这里和云清不打不相识,如今她们已经成了生死之交。
嘈杂的音乐震的人心脏不舒服。
云清坐在离大门最近的卡座,眼巴巴等着沈南初赴约。
“初初,在这里。”
为了避免麻烦,沈南初戴着口罩,穿着黑色外套,一出现在门口,就被云清认了出来。
“不愧是夫妻,穿衣风格越来越像了,初初,你以前是飒,但不是只穿黑衣啊。”
不像她,就爱鲜艳的颜色。
沈南初牵着她去了楼上的包间,“说吧,有什么急事,陆大少爷都不能帮你解决,需要我出面。”
云清娇娇瞪了她一眼,“这件事我不想让陆姜知道,初初,只有你能帮我了。”
半晌后。
“确定是他吗?”
云清泪光闪闪,“一定是他,他就是我找了10年的哥哥,云越。”
别看云清现在是不知名的小明星,过的有滋有味,工作压力也不大。
但其实,她也是个孤儿。
和同是孤儿的云越结拜成兄妹,两个人相依为命了好几年。
可10年前,云越留了一封信就消失了。
而信上,也只写了“保重”两个字。
“我托人打听过了,哥哥在外这十年好像是跟着别人学医了,这会来到帝城,好像是为了参加一个世界医学大会。”
世界医学大会,每五年一届,最近正是报名的时候。
“所以我打算先偷偷接近他,反正他要参赛,我也去参赛!”
沈南初有些吃惊:“医学大赛要验资格,不是医学界的人不能报名。”
“我早都想好了”,云清抱着沈南初的胳膊,撒娇道:“到时候我用你沈南初的名字报名,答应我好不好?”
“当然可以。”
医学大赛,沈南初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而她的简历,她在国外这几年,正是上的医学院,借给云清正好。
“对了,到时候再把墨宝借给我用几天。”
“嗯?”
“拜托拜托啦”,云清双手合十,拜佛一般,“哥哥喜欢小孩子,我要是带上墨宝,跟哥哥搭讪的几率就更大了。”
于是可怜的墨宝也进了这寻亲之旅。
今天的舞厅可真是贵客纷纷。
“陆少,您今天也来了。”
舞厅老板出门迎接,谁不知道帝城陆家的小少爷风流爱玩,舞厅夜店就没有他不熟的。
陆姜非要带着景霆渊,“二哥,你得帮帮我,我好不容易谈个恋爱,可不能就这么吹了。”
景霆渊不情不愿听着,看着手机上代表沈南初位置的红点,正停在这舞厅。
他抬脚走了进去。
“二哥,清清最近老不对劲了,躲着我,手机也不给我看了,我觉得她有事在瞒着我,你看她今天来舞厅还不叫我,你说她是不是在和别人约会?”
他一副要哭的表情。
景霆渊不想搭理他的碎碎念。
“去二楼。”
“二哥,为什么去二楼,啊!你怀疑清清和别人在包间私会!”
景霆渊白了他一眼,这么傻又愣的人也有人喜欢,整个陆家都得好好谢谢云清。
等到了包间外,陆姜退缩了,“二哥,我不去了,我面对不了,万一云清真搂着个男人出来,我该怎么办,我没有那么大度,我才不会祝福她们,可我也舍不得对清清发脾气。”
“...”景霆渊只觉得耳边都要磨出茧子来了。
以往身边还有个叶衡,能稍微治得了陆姜那张嘴。
今天叶衡也不在,真是要被他吵死了。
吱呀一声,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出来的人才不是一男一女,是云清和沈南初。
“陆姜,你怎么来了?”云清很吃惊,她可没告诉过他,自己会来这。
陆姜心一慌,手指着景霆渊,“他,是二哥,二哥来查岗,查嫂子的岗,非要我陪着来。”
“...”
包间内,爆发出猪叫般的求饶。
“二哥,我错了,我这张嘴哟,饶了我,是我要来查岗,您跟嫂子百年好合,忠贞无二,彼此信任,绝不出轨。”
惩罚好后,四个人才坐下。
云清开始算账,“陆姜,你不信任我,你跟踪我!”
“清清,我相信你,可你说你今晚要背台词的。”
“哦”,云清脸不红心不跳,“那我背累了,出来和初初喝杯酒怎么了。”
“可以可以,是我不好”,陆姜恨不得把云清供起来,“原谅我这一次。”
于是两人飞快和好了。
沈南初勾着景霆渊的手臂,手中的酒递到他的嘴边。
“就这么离不开我,我才离家一小时,你就追过来了。”
景霆渊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小口酒,看着她的殷红小唇,想着要不是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场,他早就吻上去了。
“陆姜找我。”他简单解释着。
他随时掌控她的行踪,也知道她绝不会和别的男人有私底下的会面。
自从找回了沈南初,6年前的那桩心魔就了了,景霆渊的亲密障碍几乎是不药而愈。
所以今晚,他可以坐在这,和她们三个人一起喝酒。
世界医学大会的报名还有一天就截止。
云清赶在那之前,顺利以沈南初的名字报上了。
她前脚一走,报名现场的某个工作人员借口去洗手间,偷偷给一个男人打了电话。
“衣先生,沈南初来报名了,您放心。”
墨宝最近有了自己的烦恼。
他在学校里太受欢迎了,课上课下,好多小女生都来找他。
不是给他糖,就是给他巧克力。
他不知道要不要收,不收的话,怕她们难过,收的话,太花心了。
妈咪说过的,对待喜欢的人要一心一意。
虽然他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但是喜欢肯定就是不想让那人难过。
他不想让所有女孩子难过,所以,他想他是喜欢所有女孩子了。
他时不时唉声叹气,景霆渊觉得好笑。
真是人小鬼大。
这天,墨宝敲开了爹地的房门。
像个小大人一样,背着手坐在沙发上。
煞有介事问:“爹地,我该怎样才能不伤害她们?”
景霆渊从抽屉里拿出一罐糖。
这是墨宝从学校带回来的,非要送一罐给他。
“墨宝,你把这些糖都还回去。”
墨宝摇摇头,“不行的,这是糟蹋别人的心意,爹地你肯定不懂这些,你小时候没我受欢迎。”
不是他打击爹地,看爹地平常那个严肃又冷漠的样子,肯定是小时候被人拒绝的多了。
“算了,不找你了,我的烦恼你不懂。”
墨宝又唉声叹气着走了。
沈南初身为好妈咪,自然想到了好主意啊。
“墨宝,我知道你的烦恼谁能帮你,清清姨啊,她小时候也可受欢迎了,你这几天跟她待着,向她取取经。”
于是就麻利收拾行李,趁着墨宝都没反应过来,就把墨宝明天要去云清家短住的事都安排好了。
墨宝哭哭:“妈咪,我真的是你的孩子嘛。”
另一边,自从告知了真相,傅夜寒以为能等来沈南初跟景霆渊决裂的消息。
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了,沈南初不仅还在景园待着,连墨宝都认祖归宗了。
算他小瞧景霆渊了,杀母之仇都能忍。
“初初,二哥有事拜托你,来我这一趟。”
原来是父亲大人最近病了,傅夜寒请沈南初做几道极洲风味的菜。
“父亲最喜欢你做的菜,我都准备好食材了,就用我的厨房吧,做好后有人空运过去。”
只是做几道菜而已,沈南初答应了。
上次她从别墅里救走景霆渊,父亲大人恐怕还在愤怒中吧。
她进了厨房忙碌,而傅夜寒,则坐在外面的吧台,借着饮酒,小心又专注盯着她。
他都快回忆不起初初为他做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明明他拥有了她这么多年的时光,为什么最后她非要奔向景霆渊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