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儿女,竟然这般扭捏,委实也不像话了。
况且瞧这身段,窈窕之姿,总不该是个无盐女吧?
沈鸢憋不住话,便顺口问了出来,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位姑娘,因何佩戴帷帽,莫非是身体不适?”
沈鸢一向想什么就说什么,爹娘总夸她性子直率、没有心眼儿,天真烂漫的。
也因此养成了沈鸢这般天真的性格。
沈鸢问的直接,连顾淮扬都来不及阻止。
白歌的脸色早就在沈鸢话落的那刻,瞬间阴沉下来。
一双凌厉的眼眸死死盯着沈鸢,
“放肆!”
与此同时,顾淮扬也斥责了沈鸢一句,
“不可无礼!”
他自是知道沈鸢心性烂漫,是以说话也一向心直口快。
但平日里在沈家这样直率也就罢了,如今入了江湖,怎还能如此。
须知多少灾祸都是祸从口出。
想到这,顾淮扬忍不住皱眉,严肃了语气道,
“沈鸢,快向姑娘道歉。”
沈鸢被白歌的眼神给吓得打了个寒颤,面上闪过不虞,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
她也没说错啊,自打她跟随顾淮扬出来,哪见过其他女子佩戴帷帽了,难不成真被她说中了?
是身体不适?
还是貌若无盐!
“淮扬兄!”
沈鸢娇憨着语气,丝毫忘了她此时是男子打扮,因此场面分外违和。
打情骂俏呢?
汀兰眉毛一挑,帷帽之后神情自若,仿佛她们口中讨论的不是自己,颇有闲情地在那饮茶。
白歌早就心生不满,见沈鸢迟迟不肯道歉,眼中杀机顿现,
“我家女君作何,何须由你置喙。”
白歌身为楚家暗卫总长,自幼便随零安一起训练,如今双十年华,便已入八重境。
是以一声冷喝,沈鸢被这威压逼得脸色涨红、气血欲要逆流。
“啊!”
浑身骨头仿佛都要被压碎了一般,沈鸢痛苦不已。
心下也生出了一丝后怕,连忙向顾淮扬求救,语气分外艰难,
“淮、扬兄、”
发觉沈鸢的异样,顾淮扬赶紧出手帮她化解,然而陡一触碰到白歌释放的劲气,忍不住震惊。
八重境!
这位姑娘年纪轻轻,竟已如此成就,便是他全力以赴,也不能取胜。
“淮扬兄、”
沈鸢泣不成声道,她感觉自己眼前已经一片漆黑,浑身痛得仿佛要死了一样。
见状,顾淮扬心急如焚,顾不得其他,使出自己全身的武力,将沈鸢给拉到了一旁。
有顾淮扬出手相助,沈鸢暂时得以从白歌那威势中逃脱。
乍一放松,气息不稳,沈鸢脸色看着便苍白了许多。
“咳咳、”
唇角溢出一缕血水。
沈鸢惊慌不已,
“淮扬兄!”
顾淮扬也是一惊,连忙从怀里掏出丹药,给沈鸢喂下。
沈鸢从未习武,自然承受不住白歌如此庞大的劲气,因此体内肺腑受到了压迫。
“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
暂时帮沈鸢压下体内紊乱的经脉后,顾淮扬瞧见对面白歌冷漠的神情,心里猛一咯噔。
不得善了,只怕会招来祸端。
想到这场纷争的原由,顾淮扬只能狠下心来惩戒沈鸢,
“沈鸢,此乃江湖,不是沈家,不可对姑娘无礼,若是再这般,我便立即修书将你送回沈家。”
顾淮扬说话之间,语气格外冷沉严肃。
“别,淮扬兄!我、我道歉就是了。”
沈鸢一惊,她这次出来本就不易,若是被送回去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
她可不想错过这次的武林大会!!
念此,沈鸢苍白着脸色,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着汀兰道歉,
“是、是我不对,不该对二位姑娘不敬,您二位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普通人计较了吧。”
沈鸢言不由衷地道歉道。
听着她这番胡搅蛮缠的话,白歌冷哼一声,杀气若有若无,似在身前徘徊。
顾淮扬面色有些讪讪,急忙唤道,
“沈鸢,你怎么、”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两位姑娘可是高高在上的武者,我只不过区区一介普通人罢了。”
沈鸢骄哼一声,心里酸涩道。
顾淮扬心生无奈。
说来若不是他要拼桌,也不会发生这次争执,便诚恳地代沈鸢赔罪道,
“两位姑娘莫气恼,沈鸢只是娇生惯了,并非故意冒犯到姑娘,容在下替她道歉,不求姑娘谅解,只希望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沈鸢听闻,脸色不太好看,正欲开口,连忙被顾淮扬制止。
事已至此,汀兰只觉耳边有些聒噪,放下茶盏,声音有些冷淡道,
“无妨,我并未放在心上。”
语气悠悠,空冽清神,顾淮扬只觉神台一阵清明,眸中望着帷帽之后的女子,微微发怔。
这位姑娘的气息似乎也有些强劲?
“只是说错话,做错事,终归需要付出代价。”
汀兰语气淡淡。
顾淮扬心一惊,
“这位姑娘你、”
“白歌。”
汀兰轻唤了一声。
不需言语,白歌便已知晓汀兰的未尽之意。
当即出手狠辣果决,
转瞬之间,两股劲气便射入了顾淮扬和沈鸢的体内。
“我家姑娘心善不与你们计较,若是再这般无礼,小心你们的脑袋!”
白歌语气发狠道。
在她看来,这等惩罚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是堵塞这两人的经脉罢了,除了阻挠他们习武,让二人身体变差,根本算不上什么。
见状,顾淮扬和沈鸢两人敢怒不敢言,只觉得身体骤然变冷了许多。
顾淮扬更是面色沉重了不少,然而纵使他反复查看,也不知道白歌对他们做了什么手脚。
难道真的只是警告?
看到白歌已经给了教训后,汀兰乏味地站起身来。
“走吧。”
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赶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目的地了。
女君有令,白歌不得不从,
便亦步亦趋地跟在汀兰身后。
只是路过沈鸢时,白歌眼底是化不开的狠厉。
此次便先放过这女子,若再有下次,她定要将这等无礼之人送入楚家的惩戒司!
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切,真是小姐架子了。”
被那眼神骇得身体一冷的沈鸢,只敢在她们走后嘀嘀咕咕。
“沈鸢,莫要再胡闹了。”
顾淮扬扶了扶额,
“那两位姑娘武艺高强,这次若不是她们心善,我们两人只怕早就、”
“唉……”
换做其他心狠手辣之人,缺只胳膊断条腿都是好的了。
“淮扬兄!”
瞧见顾淮扬严肃的神情,沈鸢到底是怂了,她是真怕还没见到武林大会,顾淮扬就把她送回了沈家。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等着见证传闻已久的武林大会呢,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顾淮扬见沈鸢这副不长记性的模样,无奈道,
“沈鸢我知你往日顽劣,但身在江湖,你又不会武功,以后可别再这般肆意妄为了。今天好在这两位姑娘心善,没跟你计较。”
江湖险恶,虽说他七重境的实力在江湖也算是个有名的高手,可终究人外有人,能多结一份善缘便是少一份交恶。
以他所见,那两位姑娘,绝非等闲之辈。
只希望日后莫再起冲突了。
否则,他真怕那位劲装女子将沈鸢给绑了去折磨。
“淮扬兄!你怎么能这么凶我!”
沈鸢一听就不高兴了。
就她们还心善?
要不是淮扬兄,她都快被那女子给弄得窒息了!
……
另一边,汀兰脚步清悠,素裙微微摇曳,置于一角冷清街巷。
白歌紧跟其后,眼神冷冽,警惕着周围有人冒犯到她家女君。
“不必在意,白歌,这些影响不到我。”
发觉白歌仍被先前流言所影响,汀兰轻笑道。
“女君,我、我只是不满外界如此对您。”
明明您高远如天上明月,却总被人间尘埃所沾染。白歌不甘心。
世人愚昧偏听偏信,她只是替女君觉得委屈。
“身外浮名罢了。”
汀兰无所谓道,她做的那些事,从不需要别人称赞或者指摘。
由心出发,随性而为。
如此,便足矣。
汀兰静静往前走,素裙如袂,曳地流水。
白歌却只觉眼前人好似缥缈人间的游云,怎么追也追不上。
心中生出一股莫大的惶恐。
一座房屋内,布局多见清雅。
汀兰盘坐榻上,凝神静气,周身气势运转,恍然间,天地之气似是向榻上之人倾袭,青丝无风自动。
待到运转九周天时,汀兰自静坐中醒来,望向门外人影,
“何事?”
一道黑影悄然而至,隔一道屏风,恭敬而道,
“女君,无相阁已做下安排,无需朔望,事即可成。”
“此外,您吩咐的撤退黎民指令,已完成。”
“好。”
汀兰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快了,一切都快了。
她真是越来越迫不及待了。
话落,黑影消失不见,屋内又恢复成寂静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