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姜离背对着外头，却听见了城墙上所有将士的齐声怒吼。
莫怀闻本就一身重伤，根本无法在齐越手里撑过十个回合。
那柄长剑，径直穿透了莫怀闻的心口。
“嘭——”莫怀闻口中是粘稠的血，怒目圆睁盯着面前的齐越，双膝重重跪在了地上，“你……”
“嗬。”齐越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血溅到不少的衣袖，眉头微蹙，神色淡漠着，毫不犹豫一把将长剑抽了出来。
“咳——”莫怀闻一口鲜血直往外喷吐，而后身子轰然砸在地上。
萧月浑身僵住，脑袋阵阵晕眩，她看见莫怀闻倒在地上，他满是伤痕的手，在黄沙地上抽搐着。
动作艰难，莫怀闻极为缓慢地，划出了一个‘月’字。
“莫怀闻……”萧月喃喃了一声，脚步下意识往前跄了一步。
莫怀闻的口鼻几乎都掩在尘土中，眼睛越来越模糊，他很努力地想抬头再看一眼城楼上的萧月。
下一刻，齐越的剑闪过冷光，再度划过。
脖间顿时溢出鲜血，莫怀闻彻底没了动作，再无生息。
“将军！”
“莫怀闻！”
波澜的怒吼声响起。
蓬莱断沙大将军命丧江陵侯爷之手，此奇耻大辱叫蓬莱将士如何能忍。
架炮的将士双手发颤，再没等萧月的令，不停歇地往炮台中投着炮弹。
齐越敛着口鼻，虽往后退了好几步，衣袍却还是被溅到了不少的血滴。
淡然瞥看了一眼上头，脚下轻点地，身形跃起而后落在了众大军之后。
方钟手中长剑高挥，示意盾牌大军抵着炮弹往前行进。
“齐越。”陆泽淮手中动了功力，将姜离一把捞起拥在怀中，声音平平，听来好像并不响，但足以让耳力极好的齐越听清楚。
“你就一定认为，你的江陵，是十成十的安然无恙？”
齐越不知是哪刻从袖中取出了一方白色的帕子，淡然站在了众人的身后，一点一点擦拭着自己手中剑柄上的血迹。
抬起的视线里，是陆泽淮将姜离整个护在怀里的模样。
唇口边低低嗤笑了一声，齐越没有搭理陆泽淮，只深邃同他对视了一眼，心上的不快愈发浓烈，他瞥看了眼自己手里被血染红的帕子，旋即随意丢在了地上。
胜者才有资格坐拥一切。
而这个胜者，只会是他江陵齐越。
陆泽淮面色彻底冷了下来，他一把扯住姜离往后撤。
“月儿，走！”
陆泽淮的声音里，满是呵斥。
萧月脑中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见其他任何的声音，身子僵直，视线里，是莫怀闻已经被众人踩在脚下的稀烂模样。
“将军小心！”眼看着箭矢疾驰而来，一将士也不管男女有别，一把将她扑倒在地。
“姜离！”眼看着怀中女子奋力挣脱开自己，陆泽淮心下一狠，再没犹豫，重重劈在了姜离后脖子上。
女子并未就此晕倒，只是身子踉跄了一下，瞪着眼睛回头去看陆泽淮。
陆泽淮大手悬在半空，同姜离对视了一眼，面上腾起些许尬色。
他知道姜离气力大，但从前也不能如此强硬抗下自己这一掌，怎么这出去了一趟，神力大到了如此地步？
姜离虽没有晕，但后脖子被那一掌劈得多少有些疼，她皱着眉头，嘴角拉扯出一抹无语的神色。
但她停顿的时间并不长，快速瞥看过陆泽淮，迅速起身往前冲去。
陆泽淮心头一紧，再没犹豫，第二次出手，点了姜离的穴。
她开口唤萧月不过才一个萧字，旋即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陆泽淮长臂一捞，准确无误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往下走去。
“风朗，想办法让月儿回去。”
一直未曾出现的风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城楼上，面色略有深沉，对着陆泽淮行了一个颔首礼，而后径直向着萧月的方向走去。
“将军。”
“你去哪儿了！？”萧月低斥，手中的箭矢不断往下投射着。
“冒犯了。”风朗再没平日里的恭敬规矩模样，一声低喃，而后伸手，意图对着萧月的后脖子处扎入什么东西。
偏生，萧月再度回首想要斥责他，手臂登时用力，格挡开风朗的动作：“你在做什么？！”
“将军，走吧！”风朗声音颤抖着散在风中。
“滚！”又一个侧身挡开了一支箭，萧月根本不想理睬风朗。
“将军！”风朗眸子通红，伸出手去拽萧月的衣袖，“棣安城，早就不保了！”
“怕死你就给我滚！”
“二公主！！！”风朗几乎是哭腔喊她。
但这一次，他没能抓到萧月的衣袖，因为她已经一个纵身从城楼上往下跃去。
落地之时，几乎可以说是铺天盖地的武器从四面八方对着她投射而来。
“萧月！”
这是头一次，风朗直呼她的名字，再无犹豫，他同样跳下了城楼，直冲萧月背后而去，替她挡住了一半的伤害。
“呼——”萧月气喘吁吁，艰难抗住自己正面所来的伤害，后背和风朗相贴。
“怕死还下来做什么？！”萧月低吼。
城墙壁上，已经铺了软梯，密密下了许多的将士。
风朗眼里是强忍着的泪水，刚要开口说话，余光撇看见萧月动身径直奔向了莫怀闻的方向。
自始至终，他就不曾入过她的眼。
眼看着又一波人涌了上来，风朗视线所及之处，是密密箭矢和长戟，没有停顿，他一个跃身，再度冲上前。
“将军，您带他回去！”
随手从地上某具尸体上拔出一把长戟，风朗快速于手中挥舞，替萧月格挡开这一波人。
萧月跪于地上，将已经被尸首埋住的莫怀闻扒出来，凌厉的眸子准确捕捉到一个自自己背后冲来的人，顺手抓起地上的箭矢，反手狠狠向后扎去。
来人应声倒地。
莫怀闻早就被踩踏的马蹄给踩得不像样子，萧月眼睛瞪到最大，好让自己的眼泪不落下来。
蓬莱城门依旧紧闭着，已有不少蓬莱将士从城墙上跃下，大批大批的人，将萧月护住。
各个都看上一眼莫怀闻，各个又擦拭着隐隐的泪水，投身战场。
喉头哽着，萧月胡乱用袖子给莫怀闻擦了擦脸，但男人的五官，已经血肉模糊再看不清了。
“莫怀闻……”
“你放心。”
“我定会保住棣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