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皎并未察觉,只是本能的照顾患者一般的心态。
拿着那锦帕,一点一点将水珠蘸干。
从赢厉额间,到脸侧,下颌,再到脖颈……
她的容色间尽是专注。
微微湿润的衣襟,和冷白色的皮肤,衬得她愈加冰肌玉骨。
两人的距离很近,亦可清晰感觉到女子吐气如兰的气息,和身上那股浅浅的书香、药香。
赢厉的视线锁着她那面容,红唇,深黑的眼眸渐渐染上裕色。
陈玉皎在为他擦拭脖颈时,忽然看到男人那性感好看的喉结线条,有所滚动。
她手上的动作倏地一滞,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她与赢厉……竟靠得这么近!
他的身型十分宽厚健实,湿透的墨衣紧紧黏在他身上,可清晰看到男人肌肉的起伏。
而她的手还拿着锦帕,放在男人的脖颈间……
这样的动作……如此的距离……
陈玉皎耳根发烫,下意识就想立即坐回去。
可就在这时!
“吁~”
马蹄忽而一阵惊滞,急停。
毫无防备的陈玉皎,身体控制不住地朝着赢厉的方向摔去。
好在她反应快,第一时间用手抵住前方,才总算没扑进赢厉的怀里。
只是……
当她垂眸时,才骇然发现!
她手撑住的,竟然是赢厉的胸膛!
手完完全全贴在了赢厉那健实的胸膛之上!
而且……
马车颠簸得太过急速,以至于即便她手撑着,她人也扑了过去,两人的身体就隔着她一只手掌的距离。
抬眸时,她的唇离赢厉那轮廓分明的下颌,也只有一个指节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动作……更加……
尤其是赢厉的大手,还本能地搂住她的腰肢,扶住她的身形。
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中,陈玉皎完完全全可以感觉到腰间赢厉大手的那力道。
只要他再用力一点点,她便会被禁锢在他怀里。
也完完全全可以感觉到,男人自上而下扑洒在她面容间的气息……
还可清清楚楚感觉到,她的衣裙贴在他身上,也被那淅淅沥沥的冰冷墨袍,渐渐浸湿。
手心下传来的男人的体温,更是异常发烫……
陈玉皎心脏控制不住地“噗通噗通”加快,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虽然以前喜欢战寒征,但每次她都保持着礼仪的距离,两人从未这么近距离的亲密接触过,也就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惊胆跳。
她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好片刻后,才赶紧准备收回自己的手。
可还没收回、忽然、
赢厉的大手按在她的手之上,控制了她的举动。
揽住她腰肢的手,也愈加用力。
“国后,如此就算了?”
他的声线沉沉,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低哑之声。
那双墨眸里,早已是一片裕色浓重。
陈玉皎心虚,压根不敢抬眸直视赢厉的眼睛。
她以为他是生气,解释:“事出紧急,我不是故意的。下次定当注意!”
只是这样的姿势……不论说什么都实在有些……
陈玉皎索性化被动为主动,转移话题:
“君上,其实你不必因为我是你长嫂,便对我如此好。”
不管是雨里护她,还是刚才扶她的腰,都超出了他对她该有的照顾。
她本是想转开话题,让他放开她的,哪儿想……
“在国后看来,孤做这些,仅仅只是想代长兄照顾你?”
赢厉浑厚有力的低哑声线,落字极沉,意味犀利。
陈玉皎眼皮忽而一跳。
他这意思……难道不是?
如果不是因为长屹,还能是因为什么……
君臣关系?
可赢厉对别的重臣,也从未如此尽心尽力过……
难道……
“陈玉皎,看着孤的眼睛。”
赢厉威严的嗓音忽而唤她,不容抗拒。
搂着她腰间的那只大手,也微微用了些力。
陈玉皎下意识抬眸,瞬间就跌入赢厉那双深邃如同无尽深渊的眸子。
那般深沉滚滚,像是一下子就擭住人的灵魂。
他的薄唇翕启:“告诉孤,你方才想到了什么?”
话语亦是直面的命令。
陈玉皎直视着赢厉的眼睛,不敢欺瞒,不得不说:
“方才臣冒昧斗胆,竟想到……君上兴许也是会有情意之人。”
说完,她想起昨夜自己的那番思量,就补充道:“是我有失分寸了。”
华秦至高无上的帝王,杀伐果断的男人,怎会有什么儿女情长。
可赢厉按着她手的那只大手,忽而加重,“倘若孤说、你所想未必是错,又当如何?”
说话时,他犀利的视线在一直紧锁着她的面容、红唇。
眼中那股霸道的想法,愈发浓重。
陈玉皎心中一惊,对于他的回答十分骇然。
赢厉……竟然是承认了?
他真有什么儿女情长的想法?
但到底是陈玉皎,所有的惊诧仅仅只是片刻,很快又归于平静。
赢厉到底是个人,是个成年的男人,有任何想法都是正常的。
她说:“若君上真有,我择日便寻甘老等人,为君上继续筹备选妃大典。”
“选、妃?”赢帝的话语忽而加重,两个字近乎是从齿间犀利地溢出。
陈玉皎公事公办,“是。帝王有权三宫六院,华秦皇族亦需开枝散叶。”
赢厉,的确该填充后宫了。
她不会、也无权阻拦他。
况且……
退一万步言,若君上真对她有什么想法,她也会拒绝。
“我为长屹君之妻,亦为君上之长嫂。
长屹君尸骨未寒,我已决定,服丧一年。”
这是她对大师兄最应该有的尊重。
也绝不会在大师兄尸骨未寒之时,和大师兄的手足兄弟赢厉,有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就算她不是大师兄真正的妻子,作为妹妹,为兄服丧,也需要足足一年。
所以……
“君上是正常男人,若有任何想法,选妃,方为上策。“
这一番话,说得算是十分清楚,表明了她的立场。
赢厉眸中的暗色彻底转变,覆盖上一层霜寒。
他的大手忽而松开了她,并轻轻一推。
“国后倒足够理智。”
“选妃不必了!寡人没那心思。”
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