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斜睨一眼,绕到一边,沈寻白微微错身,拉住她胳膊,急切地唤道:“长宁——”
话音未落,便见寒光闪过。
谢长宁素手翻转,几枚银针在指尖闪烁着森冷的光直逼沈寻白而去。
沈寻白心头一惊,急忙松开手,脚下连退两步,衣袂随风猎猎作响。
谢长宁冷冷一笑,手中捻着几枚银针,目光如冰,“大人,动手动脚可是会断手断脚的呢。”
沈寻白神色微变,眉峰紧蹙,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受伤,却仍强自镇定,深吸一口气。
“长宁,我只是想提醒你,虽然你恢复了记忆,但是体内的蛊毒并未清除,我已经让林无救——”
“不劳大人费心。”谢长宁打断他,语气冷冽:“以后我的事,也无需大人操心。”
谢长宁说完,转身便走。
沈寻白垂下眼眸,遮住了他眼中的落寞与哀伤。他心里忽然憋了一口气,这股气在胸腔中来回冲撞,憋闷得他眼眶都有些泛红。
他忽然转身,袖中金线猛然射出,直朝谢长宁的纤腰而去。
谢长宁身形一闪,银针反手回击,金线银针在空中交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退后几步,衣摆随风飘动,冷声道:“长宁,你当真如此绝情?”
谢长宁停下脚步,回眸冷笑:“怎么,当初那两刀,还不够你铭记?那你过来,我可以再补两刀。”
她的目光如霜刀雪剑,直直刺向沈寻白,手中的银针闪烁着寒芒。
沈寻白的身形微微一僵,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彼时,利刃入体,鲜血喷涌,那刻骨铭心的疼痛,还有她决绝的眼神,至今仍如影随形,直到现在,伤口处依旧还在隐隐作痛。
“长宁,我知道我罪无可恕,可你就不能给我个弥补的机会?” 沈寻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满是哀求,向前跨出一小步,却又在看到她手中银针的瞬间,硬生生止住脚步。
谢长宁冷哼一声,银针在指尖旋转,寒光凛冽:“弥补?你以为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抹去过去的罪孽?”
她忽然步步逼近,莲步生威,身上的气势蔓延开来。
沈寻白步步后退,心中悔意如潮水般涌动,却深知一切已无法挽回。
沈寻白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若能换你原谅,我愿付出一切代价。”
谢长宁冷笑,“代价?好啊,那拿你的命来。”
说着,手中的银针高高扬起,直逼喉咙而去。
就在银针即将触碰到咽喉的瞬间,沈寻白身形一晃,侧身险险避开,银针擦过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他却仿若未觉疼痛,只是目光紧锁着谢长宁,“待我报了灭族之仇,这条命,便亲自交到你手上。”
谢长宁嗤笑一声,收了银针,进了城门。
沈寻白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繁华街市,才缓缓收回目光。
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他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触碰那血痕,却又在指尖触碰到脸颊的瞬间,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随后,转身,朝着城外乱葬岗走去。
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心中思绪万千。
莫一手里拎着一些黄纸和贡品,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
沈寻白走了很久,越过乱葬岗,径直朝着后山山谷走去。
山谷里一片荒凉,杂草丛生,断碑残骸散落其间。
沈寻白站在其间,目光扫视着眼前的废墟。
莫一急忙上前,在草丛里扒拉一阵,找到一块半埋土中的木碑,轻轻拂去上面的杂草,露出模糊的字迹。
“大人,在这里。”
沈寻白闻声,缓缓走近,目光凝重地落在木碑上。
上面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白”字,后面是一个不大的坟包。
莫一手脚麻利,清理出一小片空地。
沈寻白掀袍而坐,与木碑相对,静默无言。
莫一把带来的几样吃食一一摆上,又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玩偶人放在一旁。
做完这些,他退到一旁,开始烧纸。
沈寻白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过来了。你爹杀了我爹,我也杀了你爹,可你却救过我,沈府留到现在,我也算仁至义尽,沈四,他们原本就待你不好,哪怕你在偏院病故,也无人来看你一眼,那我灭了沈府,可好?”
清风吹过,周围的枯草沙沙作响,似是在回应他的话语。
莫一在一旁静静烧着纸,火焰升腾,映照出沈寻白脸上阴晴莫测的神情。
贡品里有一壶酒,沈寻白缓缓拿起,轻轻拔开塞子,酒香四溢。
他仰头灌下一大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心底。
他瞥了坟包一眼,将那玩偶朝坟包轻轻推了推,低声道:“别看了,小孩子又不能喝酒,你玩这个吧。”
说着他又默默喝了一口酒。
莫一将带来的黄纸全部燃烧干净,灰烬随风飘散。
风,依旧轻轻吹着,带着几分凄凉。
沈寻白又在坟前坐了许久,直到夜色渐浓,寒意侵人,他才缓缓起身。
“沈四,你若泉下有知,我但求你一件事,佑护谢长宁平安顺遂。待来日,定为你再立往生碑。”
说完,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缓缓离开山谷。
一路上,月光如水,洒在他孤独的身影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晕。
莫一紧随其后,手中灯笼摇曳,映出斑驳的光影。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行在夜色中,待回到“静语轩”,沈寻白唤来暗卫,低声吩咐:
“沈府最近有些招摇,以为攀附了太子,就能恢复往日的风光,那也要看本相应不应,太子妃不是有孕了吗?依本相看,这个孩子不要也罢。”
莫七领命而去,“属下明白。”
“容敏如何了?”
莫一回道:“她自己喝了打胎药,但药效强劲,伤了根本,如今人有些癫狂。”
沈寻白冷笑一声:“物尽其用,把人送到沈府,让她闹去。”
“是!”
他想了想,又道:“宫里也太平太久了,不妨再添些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