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边不以山川之险,国威不以兵卒多寡。
大楚王朝,威压天下的时代到来了。
大楚第九帝,大行·圣昌皇帝二十五年。
自辽河之殇后,沉寂了二十余年的中原霸主,再次对周边邻国张开獠牙。
大楚北疆定襄同北狄人的战争,最早可以追溯到楚帝二十一年。
那年,帝国猛将上官虎带领十万良家子戎边,拉开了北狄国战的序幕。
在清水河谷地带,徐州精兵夜袭,扫荡了万户贵族阿骨部。
在谷粮口,徐州精锐以步破骑,击溃突厥万户贵族浑部,并活捉了首领浑。
更是命令良家子中功勋将领周云,于阿骨部旧地建立武川镇,防御北狄人的反扑。
然而北疆血与火中,诞生的强大将门武川镇,在马邑战场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强悍。
武川镇李氏与铁血皇子项济达成同盟后,更是如星辰般闪烁。
楚帝二十三年,大楚五十万北伐军先胜后败,连续丢失定襄城等战略要地。
北狄国六十万虎狼,席卷北疆,大有攻破楼烦关,入主中原,重现北魏王朝之旧事。
但北疆楚人豪杰项济、周云率领建安军凶猛出击。
他们先后通过罗浮山之战,北山之战,野狐滩之战,将北狄国铁力可汗的野心化为泡影。
楚帝二十四年十月,北疆诸军回归,洛阳一时间兵马鼎盛,
从此刻开始,天下各国无不在关注,洛阳里楚国皇帝的下一步动作。
果然,帝二十五年,圣昌皇帝命令大将刘仁基、李兴西征灵武地区,拉开了楚国外战的风暴。
猛将张马率领的十六营步军攻势如火,一连攻破黑水、上桡两座雄冠。
龙骧军更是在银川口荒原地带,击败了吴元昊跟北狄人的联军。
为掩护贺兰山地带的楚军,定襄节度使王右宁率领北卫营、骑二营、骑三营,协同大量北疆散骑,合计四万骑兵出阴山。
定襄军团一路势如破竹,所到之处,突厥部落被连根拔起。
此战俘获牛羊数万,骆驼千匹,解救楚人奴隶九万七千余人,俘虏突厥人超过两万。
草原人连续发动了六旗王帐军,四部万户贵族才将王右宁的攻势挡下。
楚帝二十五年六月,鏖战数月的定襄军团见无机可乘,遂于七月初陆续回归定襄驻地。
灵武跟阴山两场大战令天下各国侧目,尤其是阴山之战。
大突厥国以勇武着称,但却十万狼骑对付四万楚兵,打的异常艰难。
草原之战,标志着楚国野战军,已经恢复到鼎盛时期的水平,甚至有超过的趋势。
同时,这也是大楚王朝再以少量精兵的形式对敌国实行打击。
与过去动辄几十万兵力不同,这次两个战场合计兵力不超过二十万。
但其产生的破坏力,远远超过了过去大楚国战的成果,
这是自野狐滩之后,楚帝以精兵战术又一次获取的巨大胜利。
高职业化的精兵,能在战场上完成更多的战术任务,
无论是机动能力还是攻击能力,都不是大量臃肿的弱兵可以比拟的。
更重要的是,少量的兵马对粮草的要求会大规模降低,极大的减少了帝国后勤的压力。
这使得国家有更多的银钱投入到单个兵马的价值上。
以龙骧军的骑一营,定襄城的北卫营为例。
一名骑兵拥有两匹北狄大马,即使军方大规模采购,其价值最低九十贯。
优良的武川玄甲不考虑,单凭优质的扎甲跟布面锁子甲各一套,便要六十贯。
长槊、弓弩、箭矢、马鞍等等,合计不下于一百五十贯。
在不计算粮饷跟抚恤的情况下,一个北卫营骑兵的花费不下三百贯。
一万龙骧军跟北卫营模式的骑兵,装备消耗预计超过五百万贯。
所以历史上,汉武帝丢失了七万远征精锐后,那就是举国之殇。
北疆鏖战期间,项济、周云用大楚北伐军跟库尔支旗的物资,装备了六万多精锐,其价值富可敌国。
楚帝项乾接收北疆的军队,无疑是一次帝国暴富。
如此形式,天下各国的军事变革在暗地里悄然进行,高昌、西突厥、高句丽先后进行了精锐兵马的组建。
同时天下各国也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北疆定襄军团对草原的攻击只是一次试探。
其主力不过是北卫营跟骑二营、骑三营,加一些北疆各堡的散骑。
北疆五郡能调动的精锐还有很多,如杨延的步一营,余建山的十一营,
李保的十三营,刘黑豹的十四营,王武的十五营,甚至楚兴城的第十八营。
即使秦王跟武川镇周云都回到洛阳,马邑、定襄依旧拥有庞大的军事力量。
楚帝二十五年七月,天下有很多消息涌入洛阳。
太平道在泰山郡死灰复燃后,一路攻势凶猛,竟然重新夺取了开封城。
幽州节度使夏侯杰、南阳节度使萧世安、徐州节度使上官虎奉命夹击河南太平道。
河南不安的同时,漠北草原也不安宁。
大突厥国在勒尔浑河举行会盟,铁力可汗痛斥大楚不遵循盟约,号召天下同伐大楚。
高句丽、西突厥、契丹、室韦皆有代表参与,五方组成了伐楚同盟。
其中室韦是东突厥的小弟,坐一方桌子纯属靠大哥。
而契丹族的耶律氏,能登上台面,靠的就是实力。
契丹人虽然只有两三万骑兵,但其战力彪悍,乃东胡庞然大物。
可这些事情,离大楚洛阳太远了。
七月末,洛阳正值炎热之时。
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了繁华的帝都,大楚重新修建的楼烦关,正式投入使用。
由宗人府大将项造,带领二万护城军进驻,这意味着北疆楚人被彻底隔绝在了关外。
如此,洛阳城中,项济跟周云的势力算是被压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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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隍庙街头。
一位身着旧长衫,下颚稍宽的书生,咬紧牙关,将根大棚的梁木顶起。
他青筋暴起,嘴角歪斜,用尽全力,但就是脚底打滑,怎么都弄不起。
“唐兄,哎呀,你怎能不叫我等啊。”
两个从后方土院子里出来的书生见状,不禁责怪唐姓书生,并火急火燎过来帮忙。
有心帮忙是好的!但他们不清楚自己的实力。
三个书生,鸡飞狗跳,硬是弄不起一根大梁木。
一时间,三人面目通红,汗流浃背。
城隍庙街头,
三个书生长衫湿透了,他们眼睛微眯,扫视街涌动的人潮。
最近秦王日子不好过,他们施粥的时候,害怕巡防的衙役找麻烦。
城隍庙的墙角,一个眼皮永久肿胀、大龅牙的矮壮汉子对着几个书生笑了笑。
刚刚瞧着三个秀才手忙脚乱,还以为多重,没想到就是三袋米的事。
这是一个粥棚,官方跟商贾的人消失了,他们不敢得罪齐王跟晋王。
如今老三、老五如日中天,楚帝要他们母族对付太平道,算得上是百般恩宠。
此刻,粥棚只有一些寒门学子愿意来帮助秦王。
街角处,出现了一辆华贵的马车。
唐书生不禁头皮发麻,怕什么来什么。
裴寂斎来了,他面容扭曲,嘴角带着冷笑。
十几个衙役,手持水火棍,将粥棚的瓦罐跟灶台一通乱打,闹腾一阵后,扬长而去。
秦王施粥,黑米污水,乃害民之举!各路官吏必须阻止。
夏日炎炎,阳光正盛,可几个书生的内心却是冷如冰霜。
下颚宽大的唐书生似乎是年长者,在衙役走后,他也不多言,叫着其他几个人赶紧收拾。
但这玩意毕竟要靠专业人士,黄大牙一个人干的活超过他们一群。
排队的流民乞丐,也自发加入了帮忙的行列,毕竟他们要靠着碗粥活命。
某一刻,唐书生收拾散落在水洼中的米粮时,一双官靴出现在前方。
唐书生咽了咽口水,抬着头颅,
阳光刺眼,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
“秦……秦王,唐某无能。”
“没事,唐小友有心了。”
项济来了,他背着一小袋精米,后方五个护卫也带了点,这是从定襄楼拿来的。
明空气急败坏,但那是刀子嘴豆腐心,项济已经习惯了。
黄大牙身强力壮,急急忙忙接过项济的米袋,搬来一张凳子给项济坐下。
粥棚乱七八糟,大伙都在收拾,项二愣子想帮忙,但却被大伙阻止了。
秦王之尊,岂可来做下人奴仆之事?
项济环视一圈,用脚想都知道,五姓望族的人来过了。
收拾粥棚的崔浩火冒三丈,怒气冲冲要带人去找裴家麻烦,
但是,下一刻,项济叫住了他们。
如今在洛阳,无数权贵等着找天策府的茬,
秦王必须要忍,这是周老弟说的,最近他受这种委屈多着呢!
洛阳城南,街道墙角。
面前是繁华的帝都,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项济坐在闹市,却涌现出一种悲鸣。
他想做点事,但却有心无力,七八个粥棚而已?为什么洛阳权贵要频频针对呢?
洛阳内外有流民十几万,是十几万啊。
这些楚人,没了这一点点薄粥,拿什么活命?
权贵府宅连十舍,家中陈粮由发霉。
为什么不去干点有用的事?
一天到晚就盯着谁跟谁不对付,谁跟谁有过节呢?
角落里,黄大牙在用刀子削木头,他要给儿子做柄木剑。
他儿子闹腾很久了,项济在天策府时,就见过那个小鬼头。
黄大牙是跟着李信来天策府的,那天他一身是血,婆子在门前苦苦哀求。
女卒医官说了,能不能活,看他的命,
事实证明,大龅牙的命很硬。
周老弟掐指一算,今日凶煞,诸事不吉,这特么都克不死大龅牙,果断留了下来。
项济在黄大牙身旁看了片刻,一柄两尺长的木剑被渐渐削了出来。
“你儿子的?”
“是啊,我儿子说将来给少主牵马,要学好武艺,否则抢不过周后十二。”
项济瞧着黄大牙乐呵呵的,不禁再次说道,“你儿子以后不跟你姓了?”
“对的,咱婆子说啊,少主救命之恩,大儿子以后姓李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