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此一说。
马为先与身旁几人眉头大皱,不禁对视一眼,显然猜不透李宣此话的意思。
沉思了片刻后,才道:“少帅的意思是?”
李宣倒也没有遮掩,直言反问道:“明面上这家黑矿现在是谁的?”
“叶家的。”
“那如果矿中搜出大量前朝金银,加上我们对赵太子谎称...前朝金银已落入叶家之手,那会造成什么什么后果?”
这话说完。
马为先几人再次沉默,思考起来。
没多久,就似有恍然大悟之色。
马为先率先喜道:“明白了,属下明白少帅的用意了。”
他难掩欣喜之色,激动接道:“此前,为了让赵太子相信绑匪是叶家之人,并扮成我虎威军行不轨之事,少帅谎称已将前朝金银作为筹码与叶家达成交易。换言之,若情况属实,前朝金银应该在叶家手中才对!”
“那么,若此时这批金银在煤矿中被搜出,一来相当于坐实了少帅所说,确实已经把金银用以交易,并间接救了赵太子。二来,这家黑矿是叶家所办,矿中金银自然也就是叶家!”
“叶家非但绑架了太子,意图不轨,且在夺得前朝金银后,并未上交朝廷,而是私藏起来!其心已等同公然谋逆啊...事情一旦捅到朝廷那里,不论是绑架太子,还是私藏金银,对于叶家来说都是灭门的死罪!”
“少帅要给朝廷的大礼有两重,首先是一个能除掉叶家的理由,其次是三百万两前朝金银!金银一旦现世,加上赵太子的指认,我们从中策应,叶家已然水洗不清,必遭皇帝责难!”
李宣见他洞悉其中微妙,也是欣喜,伸手打了个响指,道:“说对了!叶家如果因此而下狱,自身难保之下,他们会做些什么?”
马为先道:“断臂求生!他为求活命,保住权势,估计会祸水东引,亦或者供出其幕后之人!我们可借此揪出此人,为我虎威军申冤雪耻!”
“正是!所以你说这份大礼,我们该送吗?”
“该!但将三百万两全部交上去,也太便宜赵彻了。不如,咱们运走一半,留一半?”
“不!必须全部留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朝廷之人并非傻缺,他们是能估算出来父帅当年带走多少银两的。留太少,反而会让他们起疑。而只要朝廷相信金银已落入叶家之手,那么我们爱说给了叶家多少,朝廷都乐于相信!留三百万两,说成给叶家三千万两,估计朝廷得乐坏了。只因...叶家得吐出三千万两黄金出来啊...嘿嘿。”
“少帅此计甚妙啊,可谓一箭三雕。其一,可使叶家身陷囹圄,水洗不清。其二,可顺势转移注意力,祸水东引。此事一曝出,全天下人都会知道我虎威军把前朝金银用给了叶家,并护下太子性命。咱们身上没了金银,也就自然不受各方关注、觊觎。这相当于...少帅用了三百万两的代价,漂白了咱们剩下的那些钱啊。其三,少帅英明神武,刚一入朝,就建立奇功,找到了叶家私藏的脏银,皇帝岂不是得重赏?”
马为先欢喜道,捋着长须乐呵呵。
朝廷一旦得到这三百万两,再联系到叶家,虎威军就相当于卸掉了身上的“担子”。
此后,再无人会说他们手上有前朝的金银,因为...都为了保下赵太子交给了叶家。
而这家煤矿中的金库,就是证据!
至于前朝金银为何只有区区三百万两?
这就不是李大当家应该考虑的问题,他交给叶家的时候是三千万两,鬼知道叶家分别藏哪儿了?
矛头却会指向叶家,虎威军可卸下压在自己肩上十多年的“重担”。
多年来,因为背负着前朝金银这笔巨款,秋神山也不知遭遇过各方多少阴谋诡计。
此计若成,那便算是祸水东引了,以后那些野心勃勃的各方都只会去找叶家要...
而在此之间,李宣非但可以致使叶家陷入被动,还能趁机漂白其他剩余的银两。
日后虎威军不管多有钱,也不会有人将之与前朝金银联系到一起。
李宣却道:“重赏?谁说我要亲自出面上报此事?”
马为先皱眉道:“少帅不自己上报,那给谁?”
要知道的一点是,将此事报上去,铁定是大功一件。
如今的西楚国表面繁荣,实则国库空虚,囊中羞涩。
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能曝出前朝金银的下落,令朝廷久旱逢甘露,还不得是大功?
但意外的是,李宣并未打算自己去争这个功名,即便这有助于他日后在京都的运作。
顿了顿后,道:“自然是给赵太子去报!东西虽然是我们发现的,但我们却是奉了太子之命寻找,可知?功劳给赵义匡,咱们且先低调。”
马为先眉头更深,“赵太子?为何要给他如此大功?”
“这还用说吗?马叔,你想想看。叶家坐大已久,根深蒂固,且身后另有大鳄撑腰。纵然我们以赵太子之事打压他们,却也不能保证就可以一棒打死叶家。且不说叶家幕后之人会出手,叶家若断臂求生,弃车保帅,我们又能怎样?”
李宣忽而变得严肃,道:“而我们手中的王牌赵太子,在皇帝和百官心目中却还只是个小少年,纨绔不怠,心性未稳,如何能给我们切实的帮助?唯有先把这位太子爷扶起来,以他为招牌对付朝堂,方才稳妥。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让众人对这位太子爷改观!”
“立功...他是必须的!”
马为先这才恍然道:“少帅原来是这番考虑,那倒也是。有五姑娘锁住赵太子的心,这厮以后便是咱们的人。但若仍是毫无建树,只知纨绔享乐的话,便是形同虚设。还真得先帮他拿到实权,将眼下这个举报的功劳给他,便是第一步。”
“对!太子好,才是大家好啊。咱们得先捧他,他可比他姐姐好对付多了,不是吗?嘿嘿,那此事不宜操之过急,等两天再差人去报!”
“是。那属下先去准备准备,留点证据给大理寺,让他们能快点查到叶家头上?”
“可!去办!”
李宣邪魅一笑。
两天后。
东宫大殿上。
在场的人并不多,除了皇帝夫妇与赵紫薇之外,也就宗室的两名老王爷在。
赵义匡跪在地上,看似刚说完长篇大论,口干舌燥,正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杯温茶仰头饮尽。
主位上的赵彻在听了他的话后,揉着太阳穴,几乎与赵紫薇异口同声道:
“所以,你相信了李宣的话?”
“信,为何不信?”
赵太子正色道。
令赵彻一怔,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情。
他深知自己的儿子尚欠火候,却也没想到竟如此轻信他人,单纯如斯。
竟不做丝毫求证,就完全信任了李宣的话。
但尚不及开口训斥,就听门外太监的声音传来:“启禀圣上,大理寺少卿慕容百合有要事求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