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彻冷哼,怒瞪了赵义匡一眼,随即起身摆袖,示意他平身后,背过身去,这才发声道:“传!”
皇后赵秦氏见状,也是带着埋怨的神色盯了赵太子一眼,而后过去将自己儿子扶起身。
毕竟,慕容百合乃是外臣,非正式场合,当朝太子不宜在外臣面前跪下。
赵紫薇则脸色暗沉,似在思考着什么,一语不发。
慕容百合进门行了一礼,后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她虽扬言是来找赵太子的,但既见皇帝在此,便只能改口向皇帝禀报。
赵彻背对着众人,冷面沉声:“说。”
慕容百合低着头,微妙地看了赵紫薇姐弟二人一眼,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拱手奉上道:“城东六十里外的黑煤矿传来消息,说...魏王李宣此前受太子令于矿中彻查逆贼隐秘,终有所获。”
“于矿中密室搜出幕后矿主大量证据,并截获大批前朝金银,足有三百万两黄金,另有大部分不知所踪。而矿主身份,皆指向...”
赵彻闻言,身躯一动,蓦然震惊回身道:“你说什么?前朝金银找到了?有多少来着?”
慕容百合道:“现金三百万两,另有大部分未明踪迹。”
“三百万两...”
赵彻既惊又喜之色,不禁动容。
三百万两黄金,这要是折算成普通银两,那得有多少?
就目前西楚国库中的存银,尚且不足一百万两黄金。
可这前朝金银才现世一小部分,就足有三百万两?
那若是全部得到手,得有多少?
赵彻正愁着举办完这次五朝盛会后,该从哪里找钱去发放百官俸禄与各大军团的粮饷。
此时听到前朝金银被追回三百万两,顿时喜形于色。
“好,甚好!”
他脸色一展,此前因赵太子之事而产生的阴郁荡然无存,忙着追问道:“此事可属实?金银如今何在,可曾运回城中?”
慕容百合回道:“此事微臣已亲自前往查验清点,黑矿金库中确有三百万两现金。只不过,仍未运回城中。”
“为何?”
“只因矿主身份指向内务府阁领叶平之,牵涉朝中三品大员犯案,微臣不敢妄自决断。加上...发现这处金库的魏王李宣扬言,他是受太子之令搜查,若无太子首肯,便不愿交出金银。”
“你说什么?矿主是叶平之?查清楚了没有?”
“微臣已初步查验,并将个中细节证据书于奏折,请陛下过目。”
说着,慕容百合便向前几步,将手中奏折伸了过去。
赵彻接过,快速一看后,神色一凝。
却是看向赵义匡,道:“可有此事?是你一早就怀疑叶家在矿中私藏金库,所以两日前离开时才将矿区交给李宣,命他彻查,暗中铺排?”
赵太子闻言一怔,不禁愣住,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何曾怀疑过矿中有金库,让姐夫去搜查?
之所以将矿区交给姐夫,还是因为娘子的建议,何来的暗中铺排?
怕是姐夫自行彻查,查出了隐晦...
而姐夫大义,自知本宫此次回宫必遭父皇母后责罚,故而想将此功劳转给我,令我免去宗室家法。
这才会说是奉了本宫之命!
姐夫慷慨啊,当初既为保本宫安危,不惜将前朝金银交出与叶家交换,如今又愿将如此大功转予我手,堪称大忠大义,对本宫恩重如山!
看来,娘子说得没错。
姐夫果然是个好人,绝非犯上作乱之逆贼!
这十余年来是被蒙冤才落草为寇,进山成匪,只为一雪虎威军之辱。
既是如此好汉,本宫岂能不助他一臂之力?
赵义匡脸色忽闪间,心中暗下决定。
他虽年轻纨绔,犹显单纯,但并非愚钝。
没寻思多久,倒也知道是李宣在故意给他让功,脸上便浮起一抹决然,对赵彻正色道:“正是如此!父皇,儿臣被困于矿中月余,已暗觉矿主乃是叶家。叶家非但已有反心,绑架儿臣,企图谋朝篡位,还私设黑矿中饱私囊。更以儿臣为威胁,迫使魏王交出前朝金银,占为己有。矿中藏金,便是证据。”
“此等异心,罪不容诛,当革除叶平之内务府阁领之位,打入诏狱。叶家三族人等连坐收押,待查明实情,容后发落。而魏王李宣忠肝义胆,为救儿臣殚精竭力,乃为肱骨!”
“如此良才,为我西楚栋梁,该重用之。再者,当年虎威军大将李仕泯谋逆案疑点重重,父皇亦当责令三司重查之,还数万亡魂一个公道。”
他说得义正严词,掷地有声。
说到动情处,更是幡然跪下,一脸恳求地望着赵彻。
随后,也不等赵彻表态,就自顾转向赵紫薇,接道:“皇姐,世人都说你比本宫聪慧贤明,本宫对此一直深表质疑。但这一回...却不得不佩服你的眼光,你给本宫找了一个好姊夫啊。”
“魏王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且忠肝义胆,不畏强权,对本宫有救命之恩,可堪重用。得夫如此,阿姊妇复何求?在识人的眼光上,臣弟是佩服你了。嗯,本宫已决定,此生只认李宣这个姊夫!他可比大梁的皇甫少君强多了呀,阿姊好福气!”
“还有,本宫已将他纳入我麾下,位居东宫议事阁首席幕僚,阿姊应该不会反对吧?”
闻此。
本想坐着笑看赵义匡如何被教训的赵紫薇,刚喝了一口茶,在听到“姊夫”二字时,却猛然一愣,差点没被直接呛死。
脸色一冷,怒瞪赵义匡,道:“你说什么姊夫?谁说他是你姊夫,你是不是皮痒?”
她冷眉倒竖,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无可厚非的是,由始至终,在***殿下的眼中,李宣都绝非她的良配。
一介反贼,沽名钓誉,窃取他人诗词的伪君子,岂能配得上她一国公主的身份?
唯有像“彦祖哥”那样才华横溢,又谦逊有礼,温柔和善,忠正不阿的才俊,才可堪她入幕之宾。
李宣算个什么东西?
草寇,“伪人”罢了,简直不堪入目!
而这小子居然说他是肱骨之臣,真乃家门不幸,有眼无珠啊...
李宣就这么随意一糊弄,就蒙蔽了他堂堂太子的耳目?
在赵紫薇看来,绑架自己弟弟之人,绝对是李宣。
且不说她此前已听过李宣自己承认,叶家就算有反心,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又怎会贸然绑架太子?
而既已绑架了太子,就不会轻易放他回来,更不会与李宣做什么交易。
李宣就更不会为了他而交出前朝金银,一切...估计都只是李宣的诡异!
前朝金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绝对有异。
黑矿中有指向叶家的罪证,也断然有异!
可赵太子非但没有丝毫怀疑,且信得十足,还将之招入东宫,如何能让她这个做姐姐的不生气?
赵紫薇怒极,握紧拳头走向赵义匡,状如动手的样子。
赵义匡警觉,慌忙起身躲开,道:“你想干嘛?难道不是吗?这两天本宫被禁足宗庙,韩大貂可都跟我说了。那日在平洲,父皇给了你一份空白的圣旨,是你自己写下诏书,要招李宣为驸马的。”
“而且在苏县之时,你还当众示爱,不顾廉耻地与之当众拥吻,此乃众人皆知。他若不是姊夫,那谁是?”
气得赵紫薇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