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已然变暗,台下短暂的鸦雀无声过后,程筝的拥戴者们潮水般来袭的呐喊声就要震碎房顶,不管他能不能听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程筝真爷们!”
“太帅了程筝!”alley闭眼盲吹,把陈一吓得一哆嗦。
在抬腿前,贺衡恩犹豫了两秒自己是该先迈左腿还是先迈右腿。
他来到舞台中心,这时,两束光倾斜打下,一束散光落在地上,贺衡恩站在散光前,柔光将他裹绕。表情和打扮一样正经的程筝和李司佑在另外两束光中,和蒋政白开场曲的状态相同。
程筝就坐在贺衡恩刚才坐过的椅子上。
他们一人戴了一只蓝牙,耳机预备播放的是同一首歌。程筝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了动脚,碰了一下李司佑的脚尖。
贺衡恩伸展胳膊,左手划过一道弧线,最终降落在他的鼻尖。他捏了捏鼻梁,笑容藏在他的手心下。
给他们当牛做马的李司佑长叹一口气,贴在琴弦上的手抬动,手腕敲击琴板。
这首歌的前奏基本等于没有,程筝举着话筒立刻进入节拍,目视前方轻轻唱着:
【曾经受过一些伤害】
【曾经有些看不开】
【却也胆怯迎接将来】
【怕爱再卷来】
—
【所以我已停止爱】
【倒也过得挺自在】
【我的爱 停泊在”】
【无风的海】
“我的天呐,什么实力敢唱《麦恩莉》……”小王嘴唇上沾着的瓜子皮掉落在桌上。
“我的天呐,还真有点实力……”小王补充道。
【有点奇怪】
【天使带你来】
【叫我期待重新振作起来】
……
程筝炯炯的目光放在贺衡恩的脸上,他勾着嘴角,弯起眉眼,唱着他倒背如流的歌词。
【感谢你的出现】
【过去的往事就如烟】
【在眼前 什么都 不欠】
【你是下雨时的屋檐】
【那份爱没时限】
【幸福就在我们指尖】
……
贺衡恩期待自己变成一台照相机,可以记录下程筝每一次为自己柔情的时刻,将它保留,成为他们相爱的最有力的证据。
程筝的演唱还未停止。这首歌很难,也可以说,是他怎样都没有涉猎过的领域,他的音乐细胞不突出,没什么一鸣惊人的好天赋,说唱和R&b,他哪个都不会,不如普通流行音乐来得稳妥,可他还是想唱,就算出丑又怎样呢,他的歌声是难听的,他的心是真的。
第一次陈一让自己唱给他听,他问陈一是不是很难听,陈一像崇拜财神爷一样崇拜他,说你小子还是有点东西,虽然不能说是天籁之音,但是在婚礼上表现表现还是可以的。
程筝这才放下心来。
【曾经有过一些时候】
【以为所谓的自由】
【是每个路口往后只有】
【我一个人走】
……
充当场工的陈卯悄悄搬上一把新椅子让贺衡恩坐下。
【不知道该怎么说】
【感谢的话这么多】
【你就像是救了我】
【在广阔寂寞漩涡解脱】
程筝用脚打着拍子,私下练了那么多次歌,台风倒稳健了不少。
【感谢上天杰作】
【管结果 是对 是错 是福 是祸】
【使我 对爱再没那么多疑惑】
……
最后一个音弹完,李司佑带着吉他仓皇瞬移出厅,没什么优雅可言。别开玩笑了,他还要赶下一个项目。
热烈的掌声再次爆发,alley一腔热血地站起身:“帅哥!我挺你!你帅呆了!”
程筝尬到脚趾抠地,他抬起胳膊手掌向下压:“好了好了好了,坐下吧……”
贺衡恩往前走了两步,开玩笑地哼了两句:“曾经受过一些伤害,曾经有些看不开……”
程筝差点左脚绊右脚。靠!不是吧,他怎么什么都会?!程筝撇起嘴角,婚礼刚开始他就要哭了,还是被自己的垃圾蠢哭的。
alley对程筝的滤镜减退几分,还是她的老板更牛逼一些,或许是个先天的R&b歌曲圣体。
看程筝走过来,贺衡恩上前抱了一下他,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勾了下程筝的小拇指,耳语道:“唱的很好听。”
“我感觉你会唱得更好……”
“那我不给他们听,以后在家单独给你唱。”
“嘿嘿嘿……好。”
程筝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贺衡恩拽着,按在椅子上坐好,他一脸懵圈,慢吞吞反应过来,似乎是贺衡恩还有给他准备的惊喜。
那束散光收起,在昏暗中,程筝期待地等待起接下来的事情,贺衡恩要准备些什么呢,是会让他大笑,还是大哭。
他转过头在台上寻找贺衡恩的身影,却发现他早已下台。
屏幕亮了一下,又突然暗下去,黑漆漆的,像是在短短瞬间从正常运转到报废,紧接着在中央,有一个录音机的标识,没有逻辑的挂在那里。
在程筝迷茫之时,陈一略微低沉的、带着点京腔的声音突兀传出,这道声音很虚幻,很失真,似乎转过了很多个播放器,才让它听起来不真切。
“滴…滴滴……”
“嘟——”
陈一:“分手后,你也不恨他吧?”
这一霎程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不敢置信地攥紧身下的座椅,慌张爬满他的面庞。他不能判断出来,这段录音是在何时,又是在何地,被谁录制的,当时的贺衡恩是什么心情,还在怪他吗?是不是很难过?
他也不敢去想。
程筝的心跳逐渐失衡,越发的不规律起来。
陈一掏出耳塞,把自己的耳朵堵住。这么恶心的东西,他受不了。
贺衡恩的声音紧随其后,自音响发出,穿透程筝的耳膜。他的声音细腻、温柔,有感情,现在仿佛是一台古老的唱片机在播放胶片,隔着时空与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