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艾思与空想之物,对于现在的彼此来说,他们都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艾思胸口的核心在艾思放下所有犹豫后,逐渐溶解,真正和艾思融为一体。
权柄在律动,艾思此刻与空想之物共享所有的权柄,深吸一口气,艾思拉动身上的矢量,加速来到空想之物面前。
“嗨啊————”
结晶大剑高举重劈,艾思压上矢量,凝聚“意识”,剑刃上爆发气势。
“噔————”
大剑在空想之物上方二十公分处停下,剑刃尖端波动不止,“空间”与“能量”的防御网将空想之物保护起来。
艾思拉刀切割屏障,拉刀的同时回身出脚,一脚踹在护盾之上。
空想之物周围的护盾没有被艾思踢碎,艾思却被相互作用力顶飞了出去。
艾思终究还是借用空想之物的力量,对权柄的掌控,空想之物可是从刚刚苏醒就开始练习了。
飞出去的艾思在空中调整身形,稳稳落地,下一秒,一根结晶矛便已经飞射到艾思眼前。
锋利的尖刺离艾思眼睛仅有两厘米,即使立刻从空想之物夺取结晶矛的控制权,也已经来不及了。
“时间”出现在手中,艾思抢过了这一权柄。
艾思转动“时间”的权柄,放慢这一刻的时间,艾思偏过头,并用“矢量”权柄将自己拉向地面。
“咚————”
艾思狠狠地撞在地板上,但好在躲过了刚刚那一矛。
“和我比拼对‘权柄’的掌控,真是愚蠢。”空想之物缓缓向艾思飘了过来,护盾上那道被艾思尽力拉出来的口子,慢慢愈合。
短短的交锋之下,对力量的运用已经分出高下,自认为是人类的艾思,根本比不上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是怪物的空想之物。
“还没结束!”艾思大声喊道,给自己打气的同时从地上站起。
艾思相比于空想之物的成长,是她的那群伙伴。
“意之极......”艾思迈出一步,无形的气浪从艾思脚下腾升,吹动了艾思的湛蓝秀发。
“可别忘了,‘意识’权柄,也在我的手中,意之极我也......嗯?!”
空想之物原本想说她也会释放“意之极”的威力。
明明只需要将艾思在权柄上引发的波动复制过来就好了,但空想之物发现,“意识”权柄一动不动,平静如水。
“这些是属于我的经历,属于我的意志,怎么可能让你复制过去啊!”
艾思的“意”,从来都不是靠权柄营造的。
艾思那些无可替代的经历,那些与柳空空、贺雅一起“出生入死”的羁绊,是绝对“真实”的,绝对不是“虚构”出来的东西。
“意之极,开山!!!”
艾思将结晶大剑插进地板,在“虚构空间”的底部撕开一道口子,艾思与空想之物便落进汹涌的白金之海里。
“怎么会!”空想之物半身没进白金之海,身上的护盾难以维持。
抚平一切概念的白金之海,汇聚所有概念的潜意识之海,连“世界毁灭因素”也难以对抗。
“意之极,翻海!!!”
艾思的声音凭空响起,空想之物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汹涌的海面升起,排天的骇浪砸向空想之物。
空想之物被海浪打进白金之海,并且在不断地下沉,白金之海有一种魔力,它会不断消磨深入者的意识,直到深潜者彻底迷失在潜意识之海的深处。
“小把戏就到此为止吧!”空想之物认真起来,身上爆发澎湃的天启能量。
过量的天启能量涌进白金之海,汹涌的大海被空想之物同化,“虚构领域”在海中重新凝聚,将空想之物保护起来。
凶戾、野性、残暴的气息不再遮掩,一股脑地从白金之海中涌了出来。
底部被划开一道口子的“虚构领域”与新的领域融合,艾思被空想之物隔空抓住,悬在“虚构领域”的半空。
“该把你借走的东西还回来了。”
空想之物伸手空捏,艾思手中的结晶大剑破碎,“游侠”的装束退化,艾思退化到了最初的模样。
空想之物叫嚣道:“再来呀,如此弱小的你,又该怎样和我对抗呢。”
弱小?没错,无法使用权柄的艾思的确非常弱小。
艾思被结晶矛钉到墙上,真切的痛感传进艾思的脑海,艾思咬着牙,才没让自己惨叫出来。
“真以为用顺手了就是自己的东西了?”空想之物收回了全部的权柄,“这就是我们力量的差距。”
艾思没有血迹滴落,身为天启生物,艾思体内都是凝固的天启能量,被刺穿的身体,只会产生崩坏的裂纹。
艾思向将肩上的结晶矛拔下,可抬起的手又被空想之物发射的结晶矛钉在墙上。
“你还想,怎么挣扎呢?”空想之物靠近艾思,掐着艾思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
“我,绝对不会放弃!!!”
即便失去了一切,艾思仍有将一切夺回的机会。
空想之物从未想过,拉近自己与艾思的距离,是自己最大的失策。
柳空空说过,“意之极”是意志的极限,从来都没人讲过,“意之极”的激发,需要依靠什么外物。
“意之极,击云”瞬发,艾思浓缩的意志,击穿了“虚构领域”,也击穿了一同叠加的“支配剧院”。
仍留在下层迷宫挣扎的柳空空与贺雅,看到了那道笔直射出的“击云”,那是艾思指给她们的方向。
“可恶啊!!!”
被“击云”近距离轰击的空想之物狼狈不堪,愤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贯穿伤缝缝补补,崩坏裂纹逐渐修复,艾思抹一把嘴角,坚定地说道:“我就是我,我就是,最真实的艾思!!!”
艾思这一声奋力的呐喊,呼唤起一个东西的异动,那个无论是空想之物还是艾思都无法使用的权柄,这一刻发出不可控制的脉动,并自己动了起来。
空想之物“能量”释放,轰击艾思,可那些能量射线与艾思仿佛不在同一个图层那样,无法触碰到艾思。
“这是......”艾思看着漂浮在自己面前的“真实”权柄,感受到它的呼唤。
空想之物不敢相信,自己的力量居然会背叛自己。
“真实”呼唤了艾思,或者说,“真实”一直在呼唤她们两个。
但只有,但只有艾思听到了,“真实”权柄的呼唤。
一把“真实”构筑的断剑,出现在艾思的手上,这柄“真实”的大剑,无论是空想之物还是艾思,都不可能忘记。
米莉老师那把破碎的大剑,出现在艾思的手上,经由艾思之手,重新挥向空想之物。
身上的衣服重新构造,“艾思·游侠”的力量解放,战衣染上殷红的光芒,一朵蔷薇盛开在艾思身后。
“为什么只有你能听到‘真实’的声音?”空想之物无法理解,“就因为它认可过那个人?”
艾思涌动,殷红的拖影闪动,殷红的断剑气浪斩落,“你错了,‘真实’的声音,你也能听到。”
“真实”发出的,是艾思伙伴的声音,柳空空老妈子口吻的嘱托,贺雅吵吵闹闹的欢呼;
伊莎多拉、安奇、黑鸦、吴桐,那些与艾思建立友情、亲情的人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在呼唤。
但是空想之物将那些全部当作杂音,当作艾思对她意识的渗透污染。
是空想之物自己拒绝了“真实”,自己放弃了本可以拥有的“感情”。
艾思曾见过一把相似的武器,一种经由情感催化,就能释放巨大力量的枪械。
扣动扳机,艾思拟造的“绯影双枪”连发,炙热的情感涌进空想之物,将她硬控在原地。
“真实”化作子弹,艾思以“真实”轰击空想之物,握紧手中的断剑,越过所有的“虚构”,一刀挥过,斩杀了空想之物。
“呃......”空想之物不再浮空,落到地上,两个人像照镜子一样,面对而立。
“我还是无法理解,就因为你相信‘爱’的小空,我是相信‘恨’的小空......”
“你也相信‘爱’,只是你从来都没有接受‘爱’。”艾思看着空想之物晶红的眼睛。
“是啊,是我没有接受‘爱’。”空想之物像是接受了事实,“或者说,我从来都没相信自己会被人‘爱’吧。”
“......”
“没什么好说的,胜者留下,败者离开,非常公平的对决,我输给了你。”
空想之物认输了。
艾思感到权柄在向自己汇聚,空想之物主动放弃了争夺主控权,逐渐消散。
“我始终不会认可你的,你和我,都背负了太多的罪孽。”空想之物缓慢化作流光。
“我会承担起‘我们’犯下的错,这是我的责任。”艾思承诺道。
“那是你自己的事,没必要告诉我。”
空想之物闭上了眼睛,就算到了最后的时刻,她也不想再看艾思一眼。
“再见了,空想之物。”艾思向另一个“小空”做最后的告别,“再见了,另一个,我自己。”
空想之物消散的最后一刻,她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红色眼眸将艾思烙印在其中。
“罢了,尽你所能,挣扎给我看吧,艾思......”
这里,只剩下了艾思。
胸口的裂缝逐渐愈合,“空想核心”回归完整,也就没有必要在揭露艾思的缺陷了。
营造这片“虚构领域”的空想之物已经消失,“虚构领域”逐渐破碎,艾思脚下的地板陷落,拟造的碎片之后,蔚蓝的天空显现,艾思坠向无垠蓝天。
无比纯净的天空,权柄似乎是想带着艾思去到什么地方,艾思任由权柄带着她,寻找她留在“真实”中的遗物。
艾思看到了一片草场,一片砖石路,记忆逐渐浮现,艾思调整身形,落到地上。
“这里是......”艾思环顾四周,她是那么的熟悉这里。
明明应该非常厌恶回到这个地方,但此时此刻,艾思却感到些许释然。
在艾思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一抹殷红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她上前。
身着弑神装甲的米莉看到哭鼻子的艾思,轻轻一笑:“怎么哭了呀,再次见到我,不应该很高兴嘛。”
艾思知道这不是真实的存在,这只是核心整合后拟造出的记忆投影。
但是当艾思的目光锁定到那温暖的身影上时,就再也挪不开了,她只是想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告别。
眼底的波光粼粼蕴含着艾思汹涌的情绪,她走上前,走到米莉老师面前。
“米莉......老师......”
话语哽在喉咙上,艰难地组织语言,艾思在米莉老师面前低下了头。
米莉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艾思的脑袋:“好久不见,艾思。”
“我是不是出现的太突然了?”米莉还是那样地不擅长处理现在这种氛围。
“没有,米莉老师。”艾思悄悄抹掉眼泪,重新抬起头。
“那就好。”米莉轻松了许多,看着艾思,拍了拍她的肩膀:“艾思,你长大了很多。”
“嗯。”艾思点点头。
突然变得有些失落,米莉老师避开了与艾思的对视:“对不起,没能陪你走到最后。”
“不是的,米莉老师。”艾思连忙解释起来,“您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我才能站在这里,和您再见上一面。”
米莉微笑着点了点头:“嗯,你击败了空想之物,战胜了自己,对吧。”
“嗯,班长,还有贺雅,还有别的伙伴,她们帮了我很多的忙。”
“大家过得都还不错,那我就放心了。”米莉安心地拍了拍胸脯,“你们能好好地聚在一起,实在是太好了。”
艾思的眼泪又要涌出来了:“老师......这是遗留下来的一段意识吧,我......还有多长时间......”
米莉无声地“嗯”了一声,“不过这里是一切静止的地方,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要不要一起走走呢?”
米莉向艾思发出了邀请,并转过身去,艾思抹去眼泪,走上前,跟在米莉老师身旁。
蓝天晴朗阳光明媚,草场茂盛空气清新。
米莉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长长地呼了出来:“哎呀,这里明明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地方的,但是你跟我呀,都被这个地方欺骗了很长时间啊。”
这个地方是家族的领地,以前米莉空闲的时候,常常带着艾思来这里呼吸新鲜空气,谈谈心,放放松。
“我会向家族讨回一切的。”艾思稍显沉重地说道。
米莉沉默了,艾思继续说道:“我会带着米莉老师的那一份,一起讨要回来的。”
即便会因此背上更多的罪孽,但这是艾思自己选择的道路,艾思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的。
“但是啊,艾思,但是啊。”
米莉不懂得怎么说那些安慰人的大道理,但她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感。
“无论是我,还是你未曾谋面的妈妈,又或是你失踪的爸爸,都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即使摔倒了也没关系,重新站起来就好了;
累到坚持不下去也没关系,睡一觉好好休息,起来再重新追赶就好了;
难过到哭出来也没关系,擦干净眼泪,没有人会责怪你。
并不是命运将她们捆绑,而是“爱”让她们相遇,“爱”将她们联系起来,每一个“爱”的人都会托举着艾思。
即便艾思的一切皆为“虚假”,但所有人对艾思的“爱”,绝对“真实”。
嘴笨的米莉说了一路,艾思静静地听着米莉老师的嘱托,直到两个人走到路的尽头。
艾思看到一扇门,她知道,从这扇门出去,就要面对这次灾害的最终boSS了,两个人在门前停了下来。
艾思的眼泪抑制不住,她哭了出来:“对不起,米莉老师,我真的......我真的......非常想告诉你。”
“我曾想一死了之,我曾想懦弱地逃避一切,我始终都在怀疑,我到底有没有,生存下去的‘勇气’,我......”
艾思哽住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将艾思揽在其中。
米莉老师最后拥抱了艾思:“生者不必背负罪孽,愿你带着我们的希望,勇敢地面对不完美的明天。”
“决心”,充满艾思心间。
艾思最后看向米莉老师,希望老师能在说点什么。
但米莉老师温柔地注视着艾思,不再言语。
推开门,白光闪亮......
......
......
“艾思,你是我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