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的夜晚,苏子恒独坐在舶司分署的书房内,桌上堆满了密报与奏折。他的目光却停留在一封新送来的信上——那是来自京师的家书,寄信人是他的妻子宗清婉。
信封淡雅,字体娟秀。他打开信件,轻轻读了起来:
夫君亲启:
时序入冬,京城寒风渐紧,清婉时常记挂夫君远在江南,操劳国事,不知衣食可有妥当,心中万分挂怀。
自夫君南下,已有半年未曾归京。清婉日日盼君平安,也盼朝廷事务得解,夫君可早日卸下重担,与我共赏庭前梅花。
听闻江南事务复杂,清婉虽不谙政事,但深知夫君心怀天下,不肯懈怠。然臣子之忠,终需以身心安康为前提,清婉恳请夫君莫忘自保。
家中一切如常,苏府虽显冷清,但清婉每日于书房清扫,置香熏炉,留待夫君归来,续谈往日。
此信写至窗前,月华如水,清婉心念遥祝,盼夫君早平江南事,携平安归京。
清婉顿首
信末附着几缕梅花香,似从京师传来的温暖,抚平苏子恒在江南数月间的疲惫。他握着信,轻叹一声,目光复杂。
程岚敲门而入,见主座上的苏子恒神色略缓,忍不住问道:“大人,这是……家书?”
苏子恒点了点头,将信纸收入袖中,语气轻缓:“清婉始终挂念我。江南虽难,却难抵家书一句平安。”
深夜,苏子恒铺开宣纸,提笔给妻子回信。他的字迹如人般刚劲,却透出几分温情:
清婉吾妻亲启:
收得卿书,甚慰。君在建康,日事繁忙,承蒙卿一信,让君倍感温暖。江南虽多风波,但一切尽在掌握,勿须挂心。
君虽身在外,思及卿独守京中,不免心生愧疚。庭前梅花开时,君必归矣,与卿再饮一杯梅香酒,共话此时离别。
君知卿素来体弱,冬寒尤甚,愿卿自珍身心,莫为俗务劳累。家中琐事,若有所需,务请唤人代办,君虽不在,然家中大小事务,自有安排。
每夜于分署临窗,见江南月影照案,未尝不念卿心念之殷。江南大事若定,君必尽早回京,与卿相聚。
君,子恒顿首
写罢,他吩咐随行家仆:“明日将这封信随快马送回京师,交于夫人。”
仆人领命,苏子恒才放下心思,再度转向案上的密报。
就在这平静的夜晚,一份来自北疆的急报打破了片刻温情。
程岚匆匆推门而入,神色严肃:“大人,北疆传来急报——信王的粮道被北漠奇袭,导致补给受损。虽已迅速修复,但战事压力倍增。更糟糕的是,昭明国正在加强与北漠的接触。”
苏子恒眉头紧锁,沉思片刻道:“粮道被袭,说明北漠已开始调整策略,不再试探,而是准备长久消耗。这背后昭明国的推动,才是问题的关键。”
程岚接着说:“信王宗邺衡已在玄武关加强防御,但请求京师调拨更多军粮,以备长期作战。”
苏子恒点点头:“此事务必奏报陛下,请京师全力支援北疆。此外,命东厂密探继续追查昭明国与北漠的军械交易。若能截断他们的后援,北漠将难以为继。”
京师内,宗邺文收到北疆急报,心情沉重。他召集东厂提督夏恒、兵部尚书杨敬和几位心腹大臣商议。
夏恒说道:“陛下,北漠已渐渐摆脱内部分裂的影响,战力恢复。若昭明国持续提供支持,我军恐陷入持久战之困。”
杨敬则提出:“陛下,兵部已紧急调拨两批军粮运往玄武关,但仅靠此难以解决根本问题。若不能削弱昭明国在北漠的影响力,北疆局势会愈加复杂。”
宗邺文目光锐利:“昭明国的目的不仅是拖延我朝,更是试图削弱我朝在边疆的控制力。舶司在江南的封锁是关键。命苏子恒加强对昭明国商队的打压,切断他们对北漠的资源输送。”
随后,他看向夏恒:“东厂密探在昭明国的布局是否有进展?”
夏恒抱拳答道:“密探已渗透昭明国沿海港口,发现他们正在大规模扩充船只,似有更大的计划。”
宗邺文冷笑:“昭明国以为大殷的江山可以任他们撼动。命东厂探明其真实意图,若有必要,直接采取行动。”
建康舶司内,苏子恒收到陛下的旨意后,迅速部署新的行动。
他看向陆平:“东厂密探是否已查明昭明国商队的具体动向?”
陆平拱手道:“大人,探子发现昭明国商船正在江南沿海的几个小港口频繁出没。他们的船上不仅运载货物,还有一些疑似军械的箱子。属下已安排人手盯紧。”
苏子恒沉声道:“昭明国借商贸之名运送军械,这是试探我朝的底线。命舶司水师即刻前往沿海巡查,必要时截船搜查。任何证据确凿的船只,一律扣押!”
程岚补充道:“大人,江南的士绅余党或许也在暗中协助昭明国。是否对他们展开新一轮清查?”
苏子恒点头:“不错。士绅余党是昭明国在江南的帮凶,他们的活动必须彻底铲除。传令舶司,全面核查江南盐商与布商的交易记录,凡有可疑之处,立即上报。”
深夜,苏子恒站在分署的高台上,冷风吹动他的衣袍。他遥望着北疆的方向,心中暗暗思忖。
“北疆的战事需要时间,而江南是朝廷的后盾。若江南再有一丝动荡,便是我之失职。”
他的目光转向京师方向,思念起清婉的信中温情片语。他心中涌起复杂的情感——家国重任与夫妻情深交织,让他的肩上担负更加沉重。
他低声说道:“清婉,待江南事平,北疆事稳,我一定回京与卿共饮一杯梅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