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侯夫人打着算盘珠子的手呼啦一下就乱了,眼前的账本一推,她砰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再确认一遍:
“裴欢是谁的儿子?”
“李乾!大皇子李乾的!”
二叔母帕子一扬,“大嫂啊!你说说你啊,那欢哥儿在你眼皮子底下生活了都快四年了,怎么就一点儿都没察觉呢?”
“大嫂,你这下要被贵妃娘娘给骂死了呀!”
二叔母表情夸张的谴责着侯夫人,就见侯夫人眼珠子咕噜噜的乱转,一张脸上表情精彩极了。
“这可如何是好!”
侯夫人心中也焦急如火烧。
当年为了争夺后位她帮着温贵妃干过不少事情。大皇子的事情,她多少也沾过一些的,自然知道怎么回事情。可眼下,她居然收留仇人的遗腹子在府中四年,温贵妃回头还不得把她撕了!
“大嫂莫急!”
二叔母赶紧上前安慰,拉着侯夫人语重心长道:
“好在眼下有个现成的功劳。”
说罢,附耳上去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
“大嫂现在进宫,贵妃娘娘看在大嫂首告的份上,想来不会太为难你的。”
侯夫人一拍大腿,
“事不宜迟,我这就进宫。”
看着侯夫人着急忙慌的往宫里赶,二叔母和顾氏终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趟祸事终于是拖着大房一起下水了,以后裴珩若是追究起来,那也是大房指使的。
永安侯府。
秦氏得知女儿和外甥平安从宫里出来,终于放下一半的心。然后又听下人说外甥居然是皇孙,她愣了愣哈的一下拍掌道:
“竟是如此!?”
“我那外甥一表人才,聪明伶俐,文武双全,出口成章,人见人爱,难怪难怪!”
秦氏拉着许菁一个劲地夸,把她能用到的好词儿都用上了还觉得不够,乐得在原地蹦跶了好几下,恨不得出去耍几鞭子畅快畅快!
“阿喆他们那边有消息了吗?”
儿媳妇昨天回来,换了一身甲胄带着镇国公府的府兵出城去了。儿子带着伤,不当心媳妇儿也跟着去了。
听说去城防营借了兵,肃王带着人以剿匪的名义出城了。
这一夜过去,女儿那边已经安全,可女婿、儿子、儿媳妇儿却还没有消息呢!
秦氏能不急吗!
“姨母,稍安勿躁。将军吉人自有天象,一定能逢凶化吉的。”许菁在旁边柔声安慰道。
“必须的。”
秦氏搓搓手,又问下人道:
“可还有事?”
下人道:“夫人,大小姐从宫里回来就晕倒了,这会儿人还没醒呢!”
“什么?怎么不早说!”
秦氏恨不得给下人一个大嘴巴子,站起来就往外走。这侯府的下人,每次传话都带大喘气的,没有一次把话传明白的。
“立刻套车,我要去将军府一趟。”
秦氏风风火火的走了。
许菁一条帕子拧成了条。
这苏璃到底属什么的?窝藏逆犯之子这样的大罪都能被她成功挣脱出来!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她心中又划过一道恶毒的想法,若是裴珩这次能死在外头,苏璃就成寡妇了。而她有朝一日嫁入靖王府,成为靖王侧妃,就能高出苏璃一头。
看着她余生在痛苦中度过,她将无比开心。
这样一边走一边想着,就看到前头一个小丫鬟端着东西走过去。
“站住!端的是什么?”
小丫鬟看到许菁,赶紧行礼道:
“回表小姐,这是给沈大人熬的药。”
听到沈延清的名字,许菁厌烦地挥了挥手。
这个沈延清可真是阴魂不散。
走哪都能碰上。
客房里,沈延清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他从昨天清晨出来送两坛酸菜,到现在都还没回去。虽然秦夫人已经派人去家里报过信了,可母亲一个人在家里,还扭了腰,他不放心。
这会儿感觉精神稍微好一些了,他就挣扎着起身准备回家。
迎面就遇到了来送药的小丫鬟。
小丫鬟知道沈延清和表小姐曾经谈婚论嫁,对他自是十分的客气。
“大人,喝了药再走吧。方才奴婢还在花园遇到表小姐,表小姐还问起大人了呢。”
听着这话,沈延清心中一暖。
他在诗会上曾远远看过许菁一眼,又曾拜读过她的诗词,十分的有才情,自此后就对她念念不忘。
加上两人几乎就快做成夫妻了。若不是自己那么点背的遇上歹徒,算着时间,眼下两人应该早已经举案齐眉,双宿双飞了。
心里总是有一些难以割舍的情怀。
听到许菁关心他,他便道:
“烦请姑娘带路,我……我同许小姐道一声别。”
花园里,许菁正在剪梅花。
园中悄悄盛开的梅花,疏影横斜,与花间穿梭而过的白衣美人相得益彰。
吹弹可破的肌肤,殷红的嘴唇,修长的眼角浅浅的红晕,疏离又动人。
沈延清看得心中又酸又胀。
鼓足了勇气走上前,却听到小丫鬟正和许菁说话。
“小姐,依奴婢看沈大人挺好的。虽说家里清贫了一些,但夫人说了会为小姐备下厚厚的嫁妆,定不会委屈了小姐。奴婢还听说,夫人还在城东看了一处三进的院子,准备买下来给小姐当婚房。”
小丫鬟的话顺着风飘过来,听得沈延清脚下一滞,就听许菁轻笑一声道:
“这话你信我可不信。”
她攀下一枝梅花,利索剪下。
“盛京城中那么多世家贵族不挑,偏偏挑一个一穷二白的沈延清,姨母这摆明了就是在恶心我!”
“说什么厚厚的嫁妆,哼,那都是她欠我和我娘的。可我应得的何止这些?”
这侯府,这侯府千金的尊崇和一切,原本就都该是她的。现在却要靠她秦氏来施舍?
真是笑话!
“再说,他沈延清自己没本事难道还有脸指望着新妇的嫁妆过日子?哼,简直可笑至极。”
沈菁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和嫌弃。
“可是小姐,侯爷说沈大人总有一天出人头地的。”
“总有一天?哪天?”
许菁手里拿着花枝在丫鬟身上抽了一下,“他能等,我如何等得起?”
她一摸自己的绝美的脸蛋,顾影自怜道:
“韶华易逝,我许菁就如那椟中明珠待价而沽。靖王殿下才是我此生的追求!你懂吗?”
啪的一声,沈延清手中的梅花被硬生生的折断。清脆的声音惊动了许菁,她惊恐地转身喝道:
“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