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说出那样的狠话,逼他们到我身边来,他们怎么会不在。”汤予荷抬头看着她,哂笑一声,若无其事道,“他们几个也没好到哪里去。”
李云昭咬了咬唇,“都是长公主的手笔?”
“自然是她。”
汤予荷没有因为那是她姑母而言辞委婉,坦然道:“什么土匪贼寇层出不穷,但在那里想要我的命,除了她还能有谁?”
李云昭叹了一口气,“陛下倒是会算计,让你们两家鹬蚌相争,这样一来,他的盐铁税也收回来了,你和长公主视彼此为敌,绝不可能站在同一个阵营,真是一箭双雕,渔翁得利。”
她拿过药匣子打开,取出药瓶,小心将金疮药均匀洒在伤口处,然后低头吹了吹气,把药粉送进血肉深处。
“左右还是因为兵权。”汤予荷面不改色,沉吟一声,“不过,我这一趟,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李云昭疑惑地抬头看他,“什么?”
“你知道,陵州军和南境军虽一南一北,但也绝不是江水不犯井水,两军彼此制衡,双方一直都有在对方营中安插眼线,南境军里有父亲早年安排的人,一直潜伏得很好,我已经见过了。”
“你确定那些人没有被策反吗?会不会暴露你?”李云昭轻抬起他的胳膊,拿出绷带穿过他腋下,一圈一圈缠上。
“暴露也无妨,反正我本来就已经把长公主得罪了。”汤予荷望着她认真的样子,见她长长的眼睫低垂,眼角画得微微上扬,腮边的胭脂淡淡,唇上似涂了口脂,红润有光泽。
耳垂下的白玉连叶耳坠轻晃,散发莹莹的柔光。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移动,落在她的脖颈,又顺着移到她的领口。
“在京都,她应不敢随意动手。”李云昭将绷带尾巴固定好,系上了一个蝴蝶结。她做完一切,洗净手,转身进入内室,拿出他一件白色中衣来。
汤予荷微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继续道:“父亲练兵的能力非同一般,忠于他的属下少有背叛的。”
李云昭点点头,嗯了一声,顺手帮他将衣服穿上。
汤予荷嘴唇翕合一下,本想说“不必穿了,反正都是要脱的”,但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久别相见,还是要矜持一点。
将他的伤口处理好,李云昭叫人进来收拾东西,坐在旁边倒了杯茶,低头饮尽。
“饿了吗?”她放下茶杯问道。
汤予荷迟疑一下,点头道:“赶了一天的路,确实饿了。”
“那我叫厨房煮两碗面。”李云昭说着,起身出去吩咐下人,顺便去净房沐浴更衣。
等她沐浴出来,两碗香气四溢的鲜汤肉沫面条已经送来,汤予荷却没有先吃,而是一直等她回来。
他倒是好风度,李云昭就不一样了,她饿了就得吃,一向等不了人的。
这些日子在山野林中,虽然也能吃上热乎的汤面,但外头厨子做的和府里做的终究不是一个档次,此时光闻着味道,就已经让人垂涎三尺。
她披了件外衣,坐在桌前,埋头认真吃面。
吃饭时,俩人是不大说话的,姿态举止从容不迫,打眼一瞧,就知道是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贵气。
一碗面条连汤带水吃光,填了饱肚,李云昭才拿着手帕擦了擦嘴,汤予荷也放下筷子,抿了一口茶,问道:“你这段日子在乾州怎么样?都遇到什么事情了?”
“挺好的,没什么事情。”李云昭端着茶杯,踱步移到软榻坐下,“你不是都知道吗,何苦又问我一遍?”
汤予荷闻言,面露幽怨,“齐行写的是齐行的,你的事自然应该你来说……还有,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他走到李云昭身边坐下,狭长深邃的桃花眼紧盯着她的双眸。
李云昭愣了一下,眉眼一弯,笑嘻嘻道:“我知道你一定很忙,很辛苦,那不是怕扰乱你吗?再说了,你不是也没给我写么?”
看着她开开合合的唇,汤予荷心中微动,低声问道,“那你不想我吗?”
李云昭与他四目相对,神魂霎时跌进他如深潭的眼眸,像是被迷了眼,眼睫轻颤一下。
她嘴唇嗫嚅一下,还未张口,他已经俯身吻来,噙住她的唇瓣缓缓磨蹭舔吮,动作间,颇有些克制的温柔。
他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后脑勺,将她往自己怀里抱,越吻越深。
“嗯——”李云昭有些招架不住,轻咬他的唇角,等他停下来,仰头轻喘了一下。
她提醒道:“轻点,别把伤口绷开了。”
“昭昭……”汤予荷抱紧她,薄唇贴着她皎洁的脸颊,一下接一下地亲吻,“我很想你,每一天。”
李云昭伸出手,抚上他消瘦的脸颊,声音很轻地呢喃。
“我也……很想你。”
她的心绪一向内敛,不大外露,也很少向他表达喜爱和依恋,大多数时候,都是汤予荷在向她剖心展示。
她明白他的爱有多厚重,他却只能通过观察她的行为举止,去揣测她的内心,猜想自己有多少分量,有多重要。
汤予荷一顿,紧紧地望着她,“真的吗?”
李云昭低头,一口咬在他下颌上,牙齿轻扯一下又松开,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卸下所有戒备,软和地缩在他怀中。
她答:“真的。”
四个月里,她刻了一百朵荷花,夜里独自躺在冰冷坚硬的床板时,常常思念他的怀抱。
一双大掌从后她后腰抚过,围着她的腰肢握住,向上一寸一寸攀升,而后又顺着她的脊背摸了摸。
“瘦了。”他嗓音低沉,笃定道,“你过得不好。”
“我有钱啊,”李云昭笑了,眉眼张扬,下巴蹭着他的肩窝,语气有些得意,“你根本想象不到,我有多富裕。”
不过区区几斤肉,换那么一大笔财宝,简直不要太值得了。
汤予荷笑笑,低头啄吻她的脸颊,去寻她的唇,轻叹道:“娘子发达了,可不要抛弃我这个糟糠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