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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吕俭办事不力,那方士大夫又孜孜不倦为司马家说情。

这人已关了十多天,总归要有个说法。

高靖逸自然不愿放过司马明父子俩,既然要重用宋易安,那……

他眸子一动,计上心来。

“官家,太后娘娘已备午膳。”内侍察言观色,见顺泽帝面色有所和缓,方才说。

话音刚落,高靖逸面色一僵,半晌才叹气起身。

孟家的族长明日便要到京城了。

若不出意外,过不了几日,他便得听从母后,下旨封孟氏女为后。

高靖逸拐过弯,便见花园里花团似锦,自他登位,便吩咐将花园里种满芙蓉。

那是书宁最喜爱的花。

他曾许诺,会将大顺所有的芙蓉花都移植皇宫,她既愿入宫伴他终老,他亦不会负她。

“舅……”高靖逸回过神,改口道:“皇城使何时入宫?”

内侍垂头恭敬答:“韩使尚在病中,太后娘娘已派御医去韩府,想来两三日,韩使便能入宫。”

高靖逸点头,他如何不知道舅舅为何生病,不过是母后下旨不许他入宫罢了。

后位不定,他便见不着书宁。

慈安宫愈发近,高靖逸的心却越发沉重。

他抬眸,便见青黛与曲霜立于殿外,束手等待着他。

韩府。

韩书宁立于樱花树下,怔怔望着飘落的花瓣,盘旋,落入泥土,不消两日,那柔美的花瓣便会腐烂,被泥土吞噬,化为樱花树的养料,滋养更多鲜嫩的花朵绽放枝头。

“书宁。”韩父立在廊下,瞧见爱女站在树下,呆怔半晌,一动不动,心内不忍,轻声唤道。

韩书宁转过身,笑答:“阿父。”

遂提步走过去,扶着韩父,说:“起风了,您怎地出来了?姑母今日派太医前来诊治,莫要再感染风寒。”

韩父怜爱看着这如花似玉的女儿,说:“都是老毛病了,不过是入春有些受寒罢了。”

他迟疑道:“孟家的人快到汴京了。”

韩书宁手一顿,片刻失神,垂下眼眸,不言不语,只将父亲扶回房内,以免吹了风,又头痛。

“书宁,若你不想入宫,我便去回绝你姑母。”韩父落了座,接过她递来的暖茶,说:“这天下之大,郎君多得是,阿父为你寻门好亲事。”

韩书宁亦坐下,嘴唇微张,半晌才轻声说:“可是都不是他。”

韩父叹口气,伸手想轻抚爱女的头,可她已长大了,入秋便及笄了,再也不是小女娃了。

遂将手握成拳,愧疚道:“是阿父拖累你了。”

若他是嫡子,亦或是他能做个受宠的庶子,他的女儿又怎会面对这般局面。

他的女儿是汴京一等一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心地善良、豁达爽朗,许多郎君皆青睐于她。

可偏偏她却将那人藏进了心底。

早知今日,那年皇后寿辰,他必不会将爱女带入宫里,与高靖逸相遇。

“阿父说得哪里话。”韩书宁却轻柔笑道:“你与阿母为女儿和弟弟们辛苦奔走,女儿如今长大了,是报父母恩情之时了。”

“官家喜欢我,若我入宫,定是最受宠那个,到时,弟弟们亦能过得顺畅些。”

她的语调轻快,美目却泪光闪闪。

韩父不忍心,说:“书宁,你当知,官家与旁的郎君不一样,后宫会有许多的妃嫔,一年胜一年娇美。”

“年少的心动抵不过这漫长的岁月,阿父是郎君,知晓郎君的心思。”

“书宁,阿父不愿你入宫。你若入宫,阿父更是帮不了你许多。”

韩书宁将笑绽放地更大了,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阿父,他不会亏待我的。即便不做皇后,我亦会做最受宠的妃嫔。”

“即便往后他……他的心不在我这里,女儿亦不后悔。”

韩书宁说到此处,轻抿嘴唇,若真到了那一日,亦无妨。

她会靠着那些和美的回忆,安安静静待在深宫。

阿父是庶子,知晓庶子庶女的难处,因而从未纳妾。

即便有两个通房,亦不曾让她们有孕。

她与三个弟弟都是嫡出,自幼就未受过委屈。

往后,便让她照顾父母与弟弟们。

慈安宫外。

李瑾垂眸守在殿外。

顺泽帝一向不喜他,因而每当顺泽帝来,他都自觉出来。

一颗珍珠掉落在他脚下。

李瑾不抬头亦知是谁。

先帝去了后,韩太后多次表明要为三公主择一府邸,让她出宫居住。

可高星瑜哭闹着不走,又每日规规矩矩去给太后请安。

她本就生得好,又是个活泼性子,饶是先帝那般冷漠之人,亦是喜欢她嘴甜哄人模样。

更莫说韩太后。

走是不走了。

可韩太后却将他看得更紧,不给高星瑜可乘之机。

李瑾心内叹气,这位傻公主成日里围着他打转,亦不为自己打算一二。

又几颗珍珠扔到他膝盖处。

他依旧垂头低眸。

直到各类头钗扔过来,竟连腰间香囊亦扔了过来。

李瑾才捡起香囊,走到殿侧方廊下。

“公主,这香囊不可乱丢。”他无奈道。

“原来你知晓是我,本公主以为你成了稻草人。”高星瑜气鼓鼓接过香囊,在腰间绑好。

她身后的婢女亦接过剩下的首饰。

“李瑾,你为何这般避着我?”高星瑜见他这般死气沉沉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原以为父皇病逝,便无人能管束她。

她想见李瑾便见,若得了机会,还能与他跑出宫去。

这人虽是个冷性子,却心底是有她的。

不然为何多次助她?

连出宫亦答应了她。

思及此处,高星瑜埋怨竟消散几分。

李瑾抬眸看了一眼光彩照人的女子,迅速垂眸。

韩太后以她威胁他,他就范。

先帝去后,韩太后倒未再提这茬,假装看不见,却不让他离半分。

“公主,如今官家与你不亲近,你莫要再这般纵着性子,肆意妄为。”李瑾劝说。

前些日子,韩太后为官家选后,亦拿出一本郎君的画册。

如今适嫁年纪的便只有高星瑜。

以顺泽帝性子,这般不亲近的公主,自然是用来笼络人心的。

就连他亦是将自己作为笼络人心的工具。

“李瑾,你放心,皇兄可没空管我。”高星瑜却不在意说:“如今,他被新法与封后之事闹得寝食难安。”

“说来,宋易安与芙姐姐估摸着最快今夜,最迟明日便可回京。”

高星瑜四下张望,见无人来,便走近些,悄声对李瑾说:“这次宋易安回来后,重掌新法。”

“待国库充盈,皇兄必会讨伐西夏。”

“李瑾,你莫骗我。”她忽然脸一红,轻声说:“你要带我一起走,我要与你永远在一起。”

李瑾心内一震,似石子落进心河,荡起圈圈波纹,良久无法恢复平静。

他抬眼,静静看着丽人,耳旁却响起韩太后在先帝床前的话。

【李瑾,你与星儿绝无可能。】

【但你若助本宫这一回,本宫保证,会保她一生富贵安乐,无上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