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李杳若是清醒,定然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但是李杳的脑仁被千百根银丝割裂拉扯,疼得她没办法思考她在做什么。
黑暗之中,李杳一直以来扛着的包袱像是被卸下,她咬着嘴里的皮肉不想松开,可是她又不得不松开。
她头抵在溪亭陟肩膀上,浑身都被冷汗打湿,湿漉漉地像是从水里刚捞起来一样。
“走。”
“赶紧走。”
李杳想推开溪亭陟,但是抵在男人的肩膀上的手却使不出几分力气。
嘴里的血腥气朝着喉咙深处蔓延,与里面的腥甜交融在一起。
溪亭陟的血和她的血在她的交汇相融。
消瘦苍白的下巴被抬起,冰凉又开裂的嘴唇被一抹温热覆盖。
身体千丝万缕的痛苦一寸一寸粉碎李杳的理智。
雪白的银丝纠缠成藤蔓,猛烈地攻击着她筑起多年的高墙。
终于,高墙坍塌成齑粉。
李杳松开死死咬紧的牙关,一口咬在溪亭陟的唇上。
狠辣,用力。
像野兽一般的撕咬。
溪亭陟许是觉得疼了,也有可能是看不下去了,他稍稍退了一些。
刚退一点,李杳就摁住了搂住了他的脖子,一手摁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退开。
李杳毫无章法地溪亭陟的唇上乱咬,每次都要咬出血了她才肯松开嘴。
等李杳再一次松开嘴时,溪亭陟摁住了她的后脑勺,将李杳的唇又重新撞了回来。
……
野猪精端着药站在门口,抬手刚要敲门,手便被电了一下。
“嗷嗷。”
野猪精一边把手捂在另一只手的胳膊底下,一边抬眼看着面前的门。
奇了个怪了。
明明啥也没有,为啥会被电?
野猪精眨了眨眼,想到了什么,从胳肢窝里抽出手,试探性地被碰了一下门。
顷刻间,细小的电流从他的蹄子蔓延到全身,麻得野猪精立马收回了猪蹄。
果真是结界。
野猪精看着竹门,又看了看手里的药。
有结界,那他这药还送不送?
野猪精想了又想,还是端着药回去了。
他把药热着,要是仙师要,自然会唤他的,到时候再把药给仙师就行了。
野猪精回到有暖炉的房间,金宝乖乖地坐在暖炉旁边,怀里抱着挽月剑。
稚嫩又细小的手在雕花剑鞘扣了又扣。
爹说,他以后要时常练剑。练剑成为了捉妖师就可以保护弟弟。
金宝皱着眉,抬眼看向进来的野猪精道:
“小猪伯伯,我为什么要保护弟弟啊?有人会伤害弟弟吗?”
自小便在保护伞底下长大的小家伙看不清这个世界,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有人需要保护。
野猪精把药倒回药罐子里,听见金宝的话,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觉得,哥哥就是要保护弟弟的吧。”
金宝抬起眼看向他,眨了眨眼。
哥哥就是要保护弟弟吗?
小家伙顿时也不想烤火了,他把怀里的挽月剑小心地靠在凳子上,拿起一旁的树枝。
“小猪伯伯,我们出去练剑吧。”
野猪精一愣,转头看向门口。
天色已经黑了,鹅毛一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像是要把整个山头都淹了。
这种天气,练剑?
在野猪精好说歹说之下,金宝才歇了出去的心思。
拿着树枝,在暖炉旁边哼哧哼哧地挥着。
每挥一下,便会数一个数。
直到数到三十了又重新数。
*
另一侧的山头上,穿着褐色衣衫,衣摆处绣着大朵牡丹的男子坐在台阶上。
他靠着台阶,看着屋顶上的结界。
雪花落到结界上,不一会儿便被结界融成水滴化。
奉锦拿过一旁的酒坛,喝了一口酒之后才将欲空的酒坛扔在地面上。
陶瓷做的酒坛在地面摔得四分五裂,发出一声脆响。
“出来。”
奉锦声音微冷道。
“师兄。”
穿着黑色衣服的少年出现奉锦身后,抬眼看着奉锦。
“我并非有意跟着师兄。”
奉锦听见他的声音,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捉妖师大比的名单可已经出来了?”
奉锦不管这人是不是在偷看他,也不管此人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他只关心捉妖师大比的名单有没有李杳。
九幽台作为镇守在八方城的宗门,此次捉妖师大会自然由九幽台一手操持。
按照时间,参加大比的捉妖师名单也应该出来了。
果不其然,他身后的少年道:
“名单已然出来,只是里面并没有一个叫做李杳的弟子。”
没有。
那便是她没有参加。
也对,她那样的修为,参加这些儿戏一样的大比做什么。
比起这些无聊的宗门比赛,她可能更宁愿去山下抓几只作乱的妖物。
奉锦想,李杳都能拒绝自立山头,放弃长老的身份,又怎么会想要一个在一个小小的大比上出风头。
只是她不想要出风头,其他人却想。
经历过参商城一事,多的是想要见见她庐山真面目的人。
奉锦看向穿着黑色衣服的少年,慢慢道:
“我爹呢?”
“掌门在议事厅与各位长老议事,此次议事,除了晚虞长老和外出捉妖的二长老外,其他长老皆在。”
黑衣少年道。
奉锦从台阶上站起身,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就是闭着眼睛都能猜到那些老头和老女人凑在一起要说什么。
无非就是一些不要丢了九幽台第一宗门颜面的陈词滥调。
他长这么大,这些话没有听过百回,也有八十回了。
“拂柳,去凡间买些小孩喜欢的东西来,我要去虞山拜见一位故人。”
李杳不下山,那他便上山。
拂柳抬眼看着他,“师兄,虞山之上只有两位弟子,皆已经是元婴期以上的捉妖师,买些孩子喜欢的东西做什么?”
“投其所好。”
上次撞见李杳,李杳亲自带着那个孩子。
想必那孩子在她心里的分量不低,他既然想要李杳替他做事,自然就得想方设法地讨好拉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