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朱兄已然是渡劫期修为,想来硬抗真言符也不是什么问题。”
溪亭陟抬眼看向房梁的朱衍,慢慢道:
“若是搜魂术和真言符都不行,那便只能将朱兄关起来了。”
朱衍这种四处云游的人,最怕的便是有人困住他的脚,将他关在同一个地方。
“朱兄言多语密,想来一日不说话便难受,若是要关,便要关在无人又暗无天日的地方。”
李杳顿时看向房梁的朱衍,她看着朱衍,话却是对着溪亭陟说的。
“主意不错,虞山人不多,把他关个三年五载的,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不见了。”
朱衍:“…………”
朱衍道:“你们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商量?多少考虑一下当事人的感受。”
朱衍从袖子里掏出他刚刚眼疾手快收起来的两包驱虫散。
“师妹,为兄觉得比起已经过去的事情,现在解蛊的事应当是更重要的。”
“要不咱先谈谈解蛊?”
李杳没说话,苍雪一般的灵力抢过朱衍手里的药,两包用油纸包着的药材落到了溪亭陟手里。
李杳没有转身看他,只是淡声道:
“你且看看这是什么药。”
李杳会放心把药材给溪亭陟,是因为她知道这两包药解不了银丝蛊。
两包平平无奇、一丝灵力也无的药材怎么可能解得了银丝蛊。
这两包药材,许是朱衍在哪儿寻来糊弄她的罢了。
溪亭陟接过油纸,也发觉了这药包里没有蕴育着灵气,只是一包普通的药材。
他打开油纸,看清楚里面的药材后,他才抬眼看向朱衍。
“朱兄莫不是被人骗了,错把补气血的药当作驱虫散了。”
溪亭陟没有直接拆穿朱衍,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
李杳看着朱衍,难得笑了一下。
“师兄,你果真一如既往地欠抽。”
他甚至没有真的拿一包驱虫散回来,而是胡乱拿了两包药来敷衍她。
李杳话音落后,也懒得跟朱衍废话。
一条白绫出现在屋子里,朝着朱衍飞去。
朱衍倒是想躲,但是屋子就这么大,门窗又都被锁死,他能往哪儿逃。
朱衍被白领捆住的时候,难得正经地看着李杳。
“师妹,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真正解蛊的方法……”
朱衍话还没有说完,李杳就拿着一个苹果,硬生生用苹果堵住他的嘴。
“我今天做的最浪费时间的事,就是听了你一堆的废话。”
朱衍被白绫缠成了一条蝉蛹,只露出了头,现在听见李杳的话,朱衍顿时朝着溪亭陟蹦了两步。
“唔唔唔唔……”
看着朱衍的模样,溪亭陟袖子的手虚空敲了几下。
朱衍挺爱演的。
溪亭陟想,明明可以把想说的话传音告诉他,却便要装成这副有话不能言的苦样。
李杳的想法与溪亭陟别无二致,她动了动手指,两脚被困住的朱衍便突然被灵力绊了一下,直接脸朝地,砸在了地上。
李杳转身,看着摔在地上的朱衍,再次抬了抬手指,朱衍袖子里的衍生珠便飞了出来,落到了李杳的手里。
李杳拿着珠子,走到朱衍面前。
“要珠子,还要坦白,你自己选一个。”
朱衍从地上抬起脸时,嘴里的苹果已经不翼而飞了。
他看了一眼李杳手里的珠子,又缓缓把视线挪到李杳的脸上。
“若是我老实交待,你能保证不对你善良又慈爱的师兄下手吗?”
李杳蹲下身,一把扯住朱衍的领子,盯着朱衍的眼睛道:
“你若是不交待,我现在就会下手。”
“师兄,我折磨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像师兄这般硬骨头,我还没有折过呢。”
朱衍:“…………”
差点忘了,这小木锥子最爱捏人家的骨头玩,不把骨头捏成渣渣不罢休那种。
朱衍抬眼看着站在李杳身后的溪亭陟。
“要说也行,我只能跟你男人说。你出去,男人之间的事女孩少听。”
李杳揪着朱衍的领子,眸色一凝,刚要动手肩膀上就多了一只指骨分明的手。
溪亭陟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朱衍吃软不吃硬,若是硬来,恐怕问不出什么。”
溪亭陟用的传音秘术,这句话只有李杳听见了。
李杳一顿,瞥了一眼肩膀上的手。
“我来吧。”
溪亭陟淡声道。
这句话朱衍听见了,他看着李杳,露齿一笑。
“师妹,这八方城里不太平的事多,你想必也不得闲,赶紧去忙吧,就别管我了。”
“到时候我把真相告诉了溪亭陟,他会转告给你的。”
李杳冷着眼看他:
“你既然知道他会告诉我,又为何不直接同我说。”
“怕被你揍。”
短短四个字,解释了方才朱衍装糊涂和支开李杳的原因。
“要我当着你的面说也行,除非你把灵力封了,不然我断不会告诉你。”
李杳磨着后槽牙,袖子下的拳头捏紧。
片刻后,她毫不犹豫封了自己的筋脉,又收起了朱衍身上的白绫。
“说。”
朱衍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盘坐在地上,看了一眼李杳,又看了一眼溪亭陟,慢慢站起身。
他一边掸着身上的灰尘,一边道:
“师妹,人族与蛮荒的结界应当是很脆弱了吧。”
朱衍拍完了裤子沾上的木屑之后才抬眼看向李杳。
“师父可曾让你以身祭阵,加强人族与蛮荒的结界?”
听见“以身祭阵”四个字的时候,溪亭陟眸色微凝。
他转头看向站起身的李杳,等着李杳的答案。
“不曾。”
李杳看着朱衍,心里千思百转。
“也对,你是人族唯一化神期捉妖师,若是真到了以身祭阵那一天,也是我们这样不敢渡劫的捉妖师去,也轮不到你。”
“要想保存捉妖师的实力,又震慑妖族,你必须得活着。”
朱衍脸上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语气懒洋洋的,轻松的不像是在说“以身祭阵”的事,反而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
他越过李杳,看了一眼榻上睡得安稳的小崽子。
他叹了口气,颇有感慨道:
“人生无多,岁月几何,晃着晃着小萝卜头也晃成大姑娘了,都当两个小崽子的娘了。”
“朱衍,废话不必说。”
李杳看着她这位没个正形的师兄,因为怀疑朱衍又要糊弄她,所以李杳干脆连“师兄”也不唤了。
若是朱衍当真又随便找一个理由打发她,她会一寸一寸敲碎他的手骨。
“啧,我这不是刚要说到正事,被你一打岔,我又忘了。”
李杳深吸一口气,忍了太久,忍得她杀心都起了。
若非她灵力被封,只怕已经对朱衍出手了。
溪亭陟看着她,看清了她眉间的不耐。
他转眼看向朱衍,“朱兄,继续。”
朱衍看了一眼李杳,哼笑一声。
“师妹,师父可曾与你说过一人与众生该选谁之事?”